祁婉看著花妤一臉焦急的模樣,心中涌起一絲不安。
“怎么了?”
花妤氣喘吁吁道:“太后、太后召您過去,陛下他們都在殿內(nèi)侯著呢!”
祁婉聞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刻她缺席,無疑正中太后下懷。
她咬了咬唇,心里不禁冷笑一聲。
原來……
江羨的愧疚是因為這個啊……
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明明前世的江羨,乃是朝堂上的一股清正之流,可這一世,為何會與太后同流合污。
她顧不得多想,趕忙提起裙擺,步履匆匆地隨著花妤向大殿奔去。
而殿外還站著幾個太后身邊的婢女,她們神色恭謹,看樣子像是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祁婉理了理衣擺,跟隨她們步入殿中。
當她出現(xiàn)在殿中的那一刻起,窸窸窣窣的嘈雜之聲便此起彼伏、不絕于耳,所聞之語無一不是對她此次遲誤之事的議論紛紛,那細碎的言語猶如密集的飛蟲,擾人心神。
祁婉欠身,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熙和,參見陛下、太后?!?/p>
“阿——”祁云璟話說一半,王欲便先聲奪人道:“今日可是汝寧殿下的及笄大典,你身為長姐,理應率先垂范,豈可在此等時刻姍姍來遲?殿下不覺得,應當向在座的各位好好解釋解釋方才究竟去了何處嗎?”
此言一出,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大。
“對啊,這樣也太不把陛下和太后放在眼里了吧!”
“也就只有太后心慈手軟,要我說,這等貨色,要么關(guān)冷宮一輩子也別出來,要么隨便把她給嫁了,那也是她的福分?!?/p>
……
“肅靜!”溫恭維面色緊繃,高聲喊道:“陛下和太后都在此處安坐,豈容你們這般肆意妄為、如此放肆!”
眾人霎時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喝止,驚得大氣都不敢出,殿中一時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就在這時,方才一語不發(fā)的仁乾太后忽然聲色俱厲道:“你們這是當這大殿沒人了嗎?今日就為了這樁微不足道之事,竟把這殿中攪合得烏煙瘴氣,可還知道今日是汝寧的及笄大典?你們眼里可還有哀家,可還有陛下?!”
此話一出,眾人驚慌失措,趕忙離席,齊齊跪首:“太后息怒!”
“罷了,此事便到此為止。”仁乾太后擺了擺手,神色稍緩,隨后她端起茶盞,慢條斯理道:“熙和,從明日起,你就乖乖地禁足三日吧。”
“太后!此事斷不能如此草率的就算了啊!”
祁婉看著王欲神色匆匆地走上前,攥著衣擺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仁乾太后的目的已然達成,可王欲卻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如此情形,那便只能說明,王欲這是心懷私怨。
“前幾日,臣的兩個女兒有幸入宮面見陛下,卻不曾想遭到了熙和殿下的刻意刁難。而如今,又發(fā)生了此等事,由此可見,熙和殿下實在是刁蠻跋扈至極,無論如何,也得請上幾個德高望重的嬤嬤前來,好生地教導一番上,以免得有辱皇家顏面!”
王欲這般行徑,顯然是想為了自己的那兩個不成器的女兒,妄圖跟她鬧個玉石俱焚。
祁婉只覺得他蠢得可憐,都一把年紀了,行事作風還如此沖動愚蠢。
要知道,這皇后的位置虞沁只允許虞家之人坐,而祁云璟的長子也必須是虞家之人所出。
若她沒記錯的話,早在三年前,虞沁就將虞若雪接入了宮中,悉心教導,只可惜,祁云璟正眼都不曾瞧過虞若雪,相反,沒少傳喚王欲的那兩個不成器的女兒入宮來,這倒是讓虞沁的如意算盤落了空。
她不得不承認,祁云璟不經(jīng)意間下的這步棋,的確不錯。
平日里,虞沁向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不論他們怎么折騰,這皇后之位終歸是虞若雪的,可如今,王欲這棋子都快敲到虞沁臉上了,虞沁又怎能容忍?
“左諫議大夫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本宮也有必要提上一句了,是您的愛女恬不知恥地爬上了陛下的龍床,本宮好意提醒陛下兩句,您的愛女反倒與本宮較起真來,恰如您今日這般。”
祁婉步步緊逼,言辭犀利:“本宮此次遲誤,甘愿領(lǐng)罰。只是左諫議大夫,方才竟敢公然打斷陛下的話,莫不是您的愛女被診出喜脈,才讓您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
王欲惱羞成怒:“你放肆!”
“夠了!你難道還嫌今日這臉丟得不夠多嗎?!”仁乾太后面色鐵青,怒聲厲喝道:“來人?。⑺铣鋈?,杖責五十,滾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日后你的女兒若無哀家允準,斷不可再踏入宮門半步!”
太后的命令不容置疑,很快就有侍衛(wèi)上前,粗暴地抓住王欲,不顧他的掙扎和求饒,硬生生地將他拖了出去。
仁乾太后微微側(cè)身,將目光轉(zhuǎn)向祁婉,神色稍稍緩和了些許,她揉著眉心道:“熙和,你也別在那兒傻站著了,到哀家身旁來坐吧?!?/p>
祁婉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后的那幾個女婢便快步走上前來,欲圖拖拉硬拽著她坐到太后的身旁去。
她不知虞沁接下來會做出什么舉動,然而坐在那個位置,于她而言如同狼入虎穴。
一旁的女婢見她遲遲不肯挪動腳步,便狠狠地掐了她一下,然后壓低聲音道:“殿下,如今也就只有那兒有位置了,切莫要掃了太后娘娘的興?!?/p>
祁婉依舊絲毫不動,她掃視了一圈,目光不經(jīng)意間與顧崢相撞。
就見那貨悠然自若地把玩著手中的茶盞,還暗暗地朝著她輕輕勾了勾食指。
她心里剛想罵一句“有病”,卻驀地留意到顧崢身側(cè),還有一處空席。
“母后,小妹本就不待見我,我若是坐在此處,豈不是礙了小妹的眼,”祁婉猛地揮袖,甩開了拽著自己的那幾只手,“畢竟,今日本就是小妹的笄禮,兒臣來了,心意到了,便是?!?/p>
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禮后,便全然不顧其他人的目光,毅然決然地朝著顧崢身側(cè)的那個席位徑直走去。
大殿內(nèi)一時間陷入短暫的沉寂,緊接著,眾人又開始竊竊私語,議論聲四起。
直到她安然坐下,才忽然想起,一向最愛湊熱鬧的內(nèi)務(wù)府總管之子裴慶豐,今日卻不見蹤影,就連內(nèi)務(wù)府總管本人也沒有到場。
明明前世,祁落姝的及笄大典上,裴慶豐是來了的,可這一世,為何雙雙都沒來?
***
“是哪個狗賊把我臥房給燒了!”
“裴慶豐,你嚷嚷個屁啊!”裴峻上去就給了他腦門一巴掌,“你的臥房還會自己燒了不成?!肯定是你又擱屋里煉什么奇奇怪怪的丹藥弄的!還不快給老子去滅火!”
裴慶豐抱頭痛哭:“我不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