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推開練習(xí)室門時,腳踝踢到了墻角的吉他盒。深棕色的皮革上蒙著層灰,鎖扣處的銅綠泛著冷光——是馬嘉祺的琴,上次被大家起哄彈《無盡的冒險》時,背帶扣崩飛了,后來誰也沒提過要修。
空氣里飄著淡淡的霉味,混著角落里半盒沒吃完的薄荷糖氣息。宋亞軒總愛在這里囤糖,說練舞累了含一顆,腦子轉(zhuǎn)得快。丁程鑫彎腰撿起滾到腳邊的糖紙,青檸味的,是劉耀文最不喜歡的口味,卻總被賀峻霖塞進口袋,說“酸才能讓人清醒”。
墻上的鏡子裂了道縫,從左上角斜斜劃到右下角,像道沒愈合的疤。丁程鑫對著鏡子整理衣領(lǐng),看見鏡中的自己身后,七個掛鉤空了六個,只剩最右邊掛著件洗得發(fā)白的隊服,號碼被汗?jié)n暈成了模糊的色塊——是張真源的,他總說“這件吸汗,跳大舞段舒服”,卻在最后一次團體活動時,把它忘在了更衣室。
“丁哥,你來了?!眹?yán)浩翔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手里拎著個紙箱,里面裝滿了散落的徽章和手幅,“搬家公司說下午來收東西,讓我們把想留的先清出來?!?/p>
丁程鑫接過紙箱,指尖觸到枚邊角鋒利的徽章,是出道戰(zhàn)那天的紀(jì)念款,七個小人手拉手站在星星上。他記得當(dāng)時劉耀文非要把自己的徽章別在賀峻霖書包上,兩人在后臺追著鬧,撞翻了宋亞軒的保溫杯,棗茶灑在地毯上,暈開片深褐色的印記,像朵沒開成的花。
賀峻霖抱著摞樂譜走進來,紙頁邊緣卷得像波浪?!斑@是我們寫過的所有合唱譜?!彼褬纷V放在地上,蹲下來一張張理,“你看這頁,《爆米花》的和聲標(biāo)注,還是馬哥當(dāng)年用紅筆改的,說‘耀文的聲部要再亮一點’。”
丁程鑫湊過去看,果然在第三段副歌旁看到行小字:“耀文唱這里時,亞軒記得墊個高音,像星星托著月亮。”字跡被水洇過,暈成片淺紅,他忽然想起那天錄歌到凌晨,馬嘉祺發(fā)著燒,趴在調(diào)音臺上改譜,賀峻霖偷偷給他披了件嚴(yán)浩翔的外套,結(jié)果被張真源抓拍下來,照片后來成了團綜里的名場面。
劉耀文踢著門進來時,懷里抱著個破洞的籃球。“剛在樓下球場投了幾個,”他把球往地上一扔,籃球在空蕩的房間里彈了三下,聲音悶得像嘆息,“還是這破球順手,當(dāng)年張哥總說我投籃姿勢不對,非要手把手教,結(jié)果被球砸了腦袋?!?/p>
丁程鑫笑了笑,視線落在籃球上的簽名,七個名字歪歪扭扭地擠在一起,最上面的“丁程鑫”被磨得快要看不見,最下面的“劉耀文”卻還清晰,帶著點少年人特有的張揚,像在說“我永遠在這里”。
宋亞軒是最后一個到的,手里攥著個舊手機,屏幕碎得像蛛網(wǎng)?!罢业竭@個了。”他把手機放在鏡子前,按亮屏幕時,鎖屏壁紙突然跳出來——是七個人擠在宿舍沙發(fā)上的合照,張真源舉著手機,丁程鑫把宋亞軒的頭按在肩上,賀峻霖?fù)屃藝?yán)浩翔的帽子戴,馬嘉祺在最中間笑,劉耀文趴在所有人腿上,露出雙調(diào)皮的眼睛。
“這是我們第一次拿獎那天拍的?!彼蝸嗆幍穆曇粲悬c發(fā)顫,“馬哥說要設(shè)成永遠的鎖屏,誰換誰請喝奶茶?!?/p>
沒人說話。丁程鑫知道,馬嘉祺的手機后來換了三次,鎖屏卻始終是這張照片,直到他去國外進修那天,還在機場給大家發(fā)消息,說“等我回來,我們再拍張新的”。
張真源從外面推門進來,手里拎著個保溫桶,水汽從蓋子縫里冒出來,帶著股熟悉的棗香。“給你們帶了熱乎的,”他把桶放在地上,挨個給大家遞杯子,“我媽熬的,說喝了暖身子?!?/p>
賀峻霖接過杯子時,指尖碰到了張真源的手腕,那里有道淺粉色的疤——是去年錄戶外綜藝時,為了救差點掉進湖里的賀峻霖,被石頭劃的。當(dāng)時賀峻霖哭得直抽,張真源卻笑著說“沒事,添個新勛章”,后來每次看團綜回放,賀峻霖都會快進這段,說“太丟人了”。
嚴(yán)浩翔忽然蹲在鏡子前,用手指沿著那道裂縫劃:“還記得嗎?這鏡子是耀文撞裂的?!?/p>
“明明是你推我!”劉耀文立刻反駁,卻忍不住笑,“那天練《朱雀》,你非要跟我比誰轉(zhuǎn)得快,結(jié)果把我撞向鏡子,丁哥追著我們罵了半小時。”
“我哪有罵半小時,”丁程鑫挑眉,“明明是馬哥說‘再鬧就罰你們抄歌詞’,你們才老實的?!?/p>
“馬哥最會裝兇了?!彼蝸嗆幣踔有Γ吧洗挝野阉淖V子折了角,他瞪我半天,結(jié)果還是自己把角捋平了,說‘下次小心點’?!?/p>
張真源忽然嘆了口氣:“他今天的航班,應(yīng)該快起飛了吧?!?/p>
空氣又靜了。嚴(yán)浩翔把紙箱里的徽章倒在地上,七個小人在灰撲撲的地板上仰著臉,像在無聲地問“為什么散了”。丁程鑫想起最后那次會議,馬嘉祺坐在最中間,指尖反復(fù)摩挲著桌角的裂縫,說“公司安排了新規(guī)劃,我們……可能要暫停團體活動了”。
當(dāng)時劉耀文把椅子踢得老遠,吼著“憑什么”;賀峻霖低頭數(shù)著手指,指甲掐進掌心;宋亞軒攥著張真源的衣角,肩膀微微發(fā)顫;嚴(yán)浩翔盯著窗外,說“我接受安排”,卻在轉(zhuǎn)身時碰倒了垃圾桶;張真源拍著馬嘉祺的背,說“沒事,我們都懂”;而丁程鑫,只是看著墻上的團體海報,突然覺得那七個笑臉刺眼得厲害。
搬家公司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丁程鑫把那枚出道戰(zhàn)徽章揣進兜里,又拿起那件張真源的隊服,疊得整整齊齊放進紙箱?!斑@個我?guī)ё摺!彼f,聲音有點發(fā)緊。
“我要這個籃球?!眲⒁陌亚虮г趹牙铮癖е∈勒鋵?。
“樂譜歸我。”賀峻霖把理好的紙頁捆成一摞,“以后想唱了,還能拿出來看看。”
“手機給我吧。”宋亞軒小心翼翼地把舊手機放進包里,“鎖屏不能換,不然就沒人請喝奶茶了?!?/p>
“我?guī)н@些徽章。”嚴(yán)浩翔把七個小人一個個撿起來,放進自己的口袋,“說不定哪天聚齊了,還能再別在同件衣服上?!?/p>
張真源把保溫桶蓋好,說:“我媽說,隨時歡迎你們來我家喝棗茶,就像以前在宿舍那樣?!?/p>
搬家工人開始搬鏡子時,丁程鑫最后看了眼練習(xí)室。墻上的劃痕還在,是賀峻霖練舞時不小心蹭的;地毯上的棗茶印記還在,是宋亞軒當(dāng)年打翻的;角落里的薄荷糖盒還在,青檸味的糖紙露在外面,像片沒被風(fēng)吹走的葉子。
他們站在樓下,看著工人把鏡子抬出來,那道裂縫在陽光下格外清晰。劉耀文突然哼起《無盡的冒險》的調(diào)子,賀峻霖跟著輕輕和,宋亞軒的聲音起了個漂亮的高音,嚴(yán)浩翔打著拍子,張真源的低音穩(wěn)穩(wěn)托著,丁程鑫站在最中間,像無數(shù)次舞臺那樣,開口唱:“當(dāng)月光穿過了迷霧……”
唱到一半,誰也唱不下去了。遠處的機場航班起飛,轟鳴聲蓋過了所有聲音,像首倉促結(jié)束的序曲。丁程鑫看著七個身影被拉得很長的影子,忽然明白,有些散場不是因為不愛了,是因為太愛了,才愿意接受所有安排,像天上的星星,即使不在同一個軌道,也會在夜空里遙遙相望,用微光彼此致意。
嚴(yán)浩翔的車先開走,車窗降下,他舉著那枚徽章晃了晃,七個小人在陽光下閃著光。劉耀文和宋亞軒勾著肩往地鐵站走,少年人的笑聲飄在風(fēng)里,像還在討論誰的轉(zhuǎn)音更厲害。賀峻霖要去趕高鐵,張真源送他到路口,兩人站著說了很久的話,像有永遠講不完的悄悄話。
丁程鑫最后一個離開,手里拎著那個裝著隊服的紙箱。路過街角的奶茶店時,他停下腳步,買了七杯奶茶,全是馬嘉祺喜歡的珍珠奶茶,三分糖,去冰。他把奶茶放在路邊的長椅上,杯壁上依次寫上七個名字,風(fēng)吹過,塑料杯互相碰撞,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像首沒唱完的歌。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馬嘉祺發(fā)來的消息:“我登機了。你們要好好的,等我回來?!?/p>
丁程鑫看著那行字,忽然笑了。他回了個“好”,然后把手機揣回兜里,轉(zhuǎn)身往家走。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在身后拖著條看不見的線,線的另一端,系著六個散落在城市各處的身影,系著那個充滿霉味和薄荷糖氣息的練習(xí)室,系著所有未完待續(xù)的約定。
也許很多年后,他們會在某個頒獎禮的后臺重逢,穿著不同的西裝,說著客氣的“好久不見”,卻在轉(zhuǎn)身的瞬間,想起那個撞裂的鏡子,那杯灑了的棗茶,那句沒唱完的歌詞。而那些藏在時光里的惦念,會像此刻口袋里的徽章,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悄悄發(fā)燙。
練習(xí)室的燈被最后關(guān)上,黑暗吞噬了所有痕跡。只有那七個名字,還留在空氣里,像七個沉默的音符,等待著某天被重新奏響,匯成最完整的旋律。
丁程鑫在整理舊物時,從行李箱底層翻出個褪色的帆布包。邊角磨得發(fā)白,正面印著的團標(biāo)被洗得模糊,七個小人的輪廓幾乎融成一團灰,只有最左邊那個舉著話筒的身影,還能看出是當(dāng)年的自己。
包里面塞著團綜時的任務(wù)卡,宋亞軒的名字被水洇過,字跡暈成藍霧;劉耀文畫的簡筆畫還在,歪歪扭扭的七只小狗圍著個骨頭,旁邊寫著“我們的晚餐”;賀峻霖的便利貼貼了一層又一層,最新的那張寫著“明天練舞別遲到”,日期停留在三年前的冬天。
“丁哥,這些還要嗎?”張真源抱著紙箱走進來,里面是散落的舞臺服,亮片掉了大半,“搬家?guī)煾嫡f再不清就全收走了?!?/p>
丁程鑫捏著那張任務(wù)卡,指尖觸到宋亞軒名字上的褶皺——是當(dāng)年他發(fā)著燒錄節(jié)目,汗水浸透卡片留下的痕跡。那天馬嘉祺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宋亞軒肩上,說“撐不住就說,我們替你”,結(jié)果少年硬是咬著牙跳完了整首《朱雀》,下臺時腿軟得站不住,被嚴(yán)浩翔半扶半抱地拖回休息室。
“都留下?!倍〕迢伟逊及M紙箱,“找個箱子裝起來,放儲藏室?!?/p>
張真源點頭時,從衣服堆里掉出個銀質(zhì)手鏈,鏈墜是個迷你麥克風(fēng),刻著“TNT”的縮寫?!斑@是耀文的吧?”他撿起來擦了擦,“上次演唱會他還戴著,說要戴到團散的那天?!?/p>
丁程鑫的喉結(jié)滾了滾。團散的那天,劉耀文把自己關(guān)在練習(xí)室,對著鏡子跳了七遍《狼少年》,最后趴在地上哭,說“明明我們說好要一起走十年的”。賀峻霖蹲在旁邊陪他,沒說話,只是把自己的手鏈摘下來,扣在劉耀文手腕上,說“這樣就不算散”。
儲藏室的鑰匙掛在門后,銹跡爬滿了銅環(huán)。丁程鑫打開門時,灰塵在光柱里跳舞,像無數(shù)個被遺忘的舞臺瞬間。最里面的貨架上擺著個落灰的獎杯,是他們拿的第一個團體獎,底座刻著七個人的名字,馬嘉祺的名字被誰用馬克筆描過,顏色深得發(fā)黑。
“記得嗎?”張真源指著獎杯,“那天慶功宴,馬哥把蛋糕扣在嚴(yán)浩翔臉上,結(jié)果被追著打了整個包間?!?/p>
丁程鑫笑了,指尖撫過冰冷的底座。那天馬嘉祺的白襯衫沾著奶油,卻舉著獎杯說“以后我們會有更多獎”;嚴(yán)浩翔氣鼓鼓地擦著臉,卻在切蛋糕時,把最大的那塊給了最小的劉耀文;宋亞軒抱著吉他彈即興,調(diào)子跑得天南地北,大家卻跟著唱得聲嘶力竭。
墻角堆著卷舊地毯,是練習(xí)室換下來的,上面還留著賀峻霖練空翻時蹭的黑印。丁程鑫蹲下去掀開一角,看見底下藏著個筆記本,是宋亞軒的歌詞本,最后一頁寫著首沒完成的歌,標(biāo)題《我們》,副歌只寫了一句:“燈光暗了,人散了,我們的歌還在唱著?!?/p>
字跡被眼淚暈開了,墨團像朵發(fā)霉的花。丁程鑫想起宋亞軒說過,要寫首能讓七個人老了還能合唱的歌,“到時候我們拄著拐杖上臺,讓粉絲看看,時代少年團永遠不拆”。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只有張照片——機場的落地窗前,馬嘉祺背著吉他站著,側(cè)臉對著鏡頭,陽光落在他肩上,像當(dāng)年舞臺上的追光。發(fā)件人附言:“他說,等演唱會場館空出來,想回去唱最后一次?!?/p>
丁程鑫把照片轉(zhuǎn)發(fā)到那個沉寂了三年的群聊。沒過多久,賀峻霖回了個“好”,后面跟著個流淚的表情;劉耀文發(fā)了段語音,背景是籃球場的喧囂,他說“我隨時有空”;嚴(yán)浩翔回了張錄音棚的照片,譜架上放著《我們》的簡譜;宋亞軒的消息最簡單,只有三個字:“等我回”;張真源打來電話,說“我去訂場館,就定我們第一次開演唱會的地方”。
群里最后一條消息是馬嘉祺發(fā)的,凌晨三點:“我?guī)Я诵聦懙奈沧?,等你們填和聲。?/p>
丁程鑫合上歌詞本,把它放回地毯下,像藏起個易碎的秘密。儲藏室的門在身后關(guān)上,鑰匙扣碰撞的聲響在走廊回蕩,像七個人的腳步聲,從遙遠的過去走來,踩在落滿灰塵的時光里。
他忽然想起《我們》的最后,宋亞軒沒寫完的那句副歌?;蛟S不用寫了,因為有些旋律從來不需要歌詞——它藏在練習(xí)室的回聲里,藏在獎杯的底座上,藏在褪色的團標(biāo)里,藏在每個說“等我回”的瞬間里,只要有人記得,就永遠不會散場。
那天晚上,丁程鑫做了個夢。夢里七個少年擠在舊練習(xí)室,宋亞軒彈著吉他,馬嘉祺打著拍子,劉耀文和賀峻霖在搶麥克風(fēng),張真源在收拾散落的樂譜,嚴(yán)浩翔靠在鏡子前改歌詞,而他自己,正對著鏡子練習(xí)微笑,準(zhǔn)備喊出那句說了無數(shù)次的開場白:
“大家好,我們是時代少年團?!?/p>
夢醒來時,窗外的天剛亮。丁程鑫摸出手機,群聊里多了條消息,是張真源發(fā)的場館平面圖,七個站位被紅筆圈出來,像七顆緊緊挨著的星。
宋亞軒的歌詞本攤在地毯上,沒寫完的《我們》旁邊,壓著張皺巴巴的節(jié)目單,是他們第一次全員登臺的紀(jì)念。賀峻霖忽然指著某行小字笑出聲:“你看耀文的名字,當(dāng)時工作人員寫錯了,他氣得當(dāng)場要去找人理論,還是馬哥把他按住了?!?/p>
劉耀文撓撓頭,耳尖有點紅:“那時候不是小嘛,覺得名字寫錯就是不尊重我們?!彼紫律?,指尖劃過節(jié)目單上的簽名,七個名字?jǐn)D在角落,筆畫交疊,像株纏繞生長的藤蔓,“現(xiàn)在想想,錯不錯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是我們?!?/p>
張真源從儲藏柜里翻出個落灰的紙箱,打開時嗆得大家直咳嗽。里面全是舊應(yīng)援物——手幅、燈牌、粉絲寫的信,最底下壓著件破洞的打歌服,是丁程鑫的,袖口在舞臺上勾破了,他當(dāng)時還惋惜了好久,說“這可是我們拿一位時穿的”。
“這件我記得?!眹?yán)浩翔拿起打歌服,指尖撫過破洞處的毛邊,“那天慶功宴,耀文把蛋糕扣在你背上,這件衣服上全是奶油,賀兒還拍了視頻,說要留著當(dāng)黑歷史?!?/p>
賀峻霖立刻掏出手機:“還存著呢!”他點開視頻,屏幕里的丁程鑫追著劉耀文滿屋跑,馬嘉祺舉著相機笑得手抖,宋亞軒和張真源在旁邊搶最后一塊蛋糕,嚴(yán)浩翔靠在門框上,眼里的笑意比鏡頭里的燈光還亮。
視頻里的笑聲漫出來,和練習(xí)室里的沉默撞在一起,像塊投入靜水的石頭。丁程鑫忽然說:“把《我們》寫完吧?!?/p>
沒人反對。宋亞軒拿起筆,賀峻霖湊過去改歌詞,劉耀文哼著不成調(diào)的旋律,張真源在旁邊打拍子,嚴(yán)浩翔翻出舊吉他,弦銹得發(fā)澀,卻彈出了最穩(wěn)的根音。丁程鑫靠在墻上,看著他們圍在地毯上的樣子,忽然覺得時光好像沒走——還是這七個少年,還是這間練習(xí)室,還是為了一句歌詞、一個音符就能爭半天的認(rèn)真。
“副歌加句‘影子會記得’吧?!瘪R嘉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大家猛地回頭,看見他背著雙肩包站在那里,額角還帶著趕路的薄汗,“我沒趕上飛機,想了想,還是回來比較重要?!?/p>
宋亞軒的筆“啪嗒”掉在地上,眼淚先一步涌了出來。劉耀文沖過去抱住他,差點把人勒得喘不過氣,賀峻霖轉(zhuǎn)身抹了把臉,笑著罵“不是說登機了嗎”,張真源把打歌服往他懷里塞,嚴(yán)浩翔調(diào)了個和弦,是《無盡的冒險》的前奏。
丁程鑫走上前,拍了拍馬嘉祺的肩,沒說話,卻在對方抬頭時,看見彼此眼里同樣的光——像當(dāng)年第一次在練習(xí)室見面時,像每次舞臺鞠躬時,像無數(shù)個互相打氣的深夜里,從未熄滅過的光。
宋亞軒撿起筆,在“我們”后面補完了副歌:
“燈光暗了,人散了,
影子會記得,
我們曾一起,把黑暗唱成星河?!?/p>
吉他聲重新響起,七個聲音混在一起,有跑調(diào)的,有破音的,卻比任何一次舞臺都動人。夕陽透過窗戶,把他們的影子投在墻上,像幅被時光精心裝裱的畫,畫里的少年們并肩站著,眼里的光,比當(dāng)年初見時更亮。
練習(xí)室的門沒關(guān),風(fēng)把歌聲送出去,穿過走廊,越過街角,像在告訴全世界:有些散場不是終點,是為了某天以更完整的模樣,重新開唱。
而屬于他們的歌,才剛剛寫到最動人的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