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劃出一道金色的線。我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向床頭柜，那里本該放著那張記載過往的紙頁。

它不見了。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翻身坐起來，掀開枕頭又檢查了一遍。日記本還在桌上，封面微微泛黃，像是從未被人動過。

我記得很清楚，昨晚我攥著那張紙直到凌晨，淚水浸濕了上面的字跡?？涩F(xiàn)在，連一點褶皺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樓下傳來碗碟輕碰的聲音，還有左媽媽溫柔的笑語："奇函，你昨晚去她房間了？"

我屏住呼吸，貼著門縫往下聽。

"嗯。"左奇函的聲音很輕，像是剛睡醒還沒完全清醒，"她看了我的日記。"

"那她……"

"媽。"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警告，"別問了。"

我松開抓著門把手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鏡子里倒映出我蒼白的臉，眼下一片青灰。昨夜幾乎沒睡，此刻太陽穴突突直跳。

換衣服時，我的手不自覺地摩挲手腕上曾被他捏住的位置。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溫?zé)岬挠|感。

下樓時在樓梯轉(zhuǎn)角停了一下。廚房飄來粥香，混著桂花糕的甜味。那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點心。

左奇函已經(jīng)坐在餐桌前喝粥，看見我進來時抬眼看了我一眼。他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像是知道些什么。

"快來嘗嘗。"左媽媽端著一盤桂花糕走過來，"存然從小就愛吃這個。"

我坐下，低頭吃東西時總是不經(jīng)意抬頭看他。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的校服襯衫，領(lǐng)口微敞，露出鎖骨處那顆小小的痣。三年前，我曾用手指輕輕描過它的形狀。

"對了，"左媽媽忽然說，"下午陪你去買幾件新衣服吧？都長這么高了。"

"不用了，阿姨……"

"叫我媽。"

我咬住后半句話，低頭扒飯。

"她衣柜里還有我送的那件裙子。"左奇函忽然接話，"去年生日買的。"

我筷子一頓，差點把湯灑出來。

那條裙子是深紫色的，絲綢面料，背后系帶。他說那天要帶我去參加同學(xué)聚會，我賭氣不肯穿。后來他偷偷把裙子塞進我衣柜，附了張字條："穿這條裙子最好看"。

"那件啊，"左媽媽笑著夾菜，"我昨天整理房間時看見了，料子真好。"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兩人并肩走在晨光中的小巷，距離保持不遠不近。早春的風(fēng)還帶著寒意，吹得我脖子后面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左奇函故意用腳尖踢路邊的小石子，偶爾碰到我的鞋尖。他總這樣，小時候也是，一邊惹我生氣，一邊又不動聲色地逗我開心。

穿過一個窄巷時，一只黑貓擋路。我下意識往后退，卻被他輕輕推著往前。

"怕什么？"他聲音低沉，"它比你還怕生呢。"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那只貓在發(fā)抖，毛都炸開了。左奇函從口袋里掏出一塊餅干，掰碎了放在地上。

"記得嗎？"他邊扔邊說，"以前那只橘貓。"

我低頭看著自己晃動的手指："后來你還是買了貓糧。"

"因為你說貓可以陪你睡覺。"他聲音輕下來，"那時候你總怕黑。"

我想快步往前走，卻被他伸手攔住去路。

"存然，"他忽然開口，"你為什么總是這樣？"

我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不再玩世不恭，而是藏著深深的疲憊。陽光從側(cè)面打在他臉上，照見他眼下淡淡的青影。

"我不是逃。"我終于開口，聲音有些發(fā)抖，"我只是...不敢面對你。"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可我一直在等你面對我。"

他伸手想碰我的臉，卻在半空收回："你知道嗎？我不信你走遠了。"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什么開關(guān)。我感覺眼眶突然紅了，喉嚨發(fā)緊，像是有什么東西堵在那里。

"你爸走的時候，"他繼續(xù)說，"我去了你們家。你媽說你要搬走。我問她為什么，她說你不肯見我。"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顫抖的手指。

"可我知道不是真的。"他的聲音有些啞，"你從來不會一聲不吭就走。除非……"

我猛地抬頭看他。

"除非有人逼你。"他說完這句，轉(zhuǎn)身往前走，"放學(xué)別想偷溜，我媽讓你回家吃飯。"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春風(fēng)拂過臉頰，帶來一絲暖意。

到達校門口時，他突然拉住我手腕。

"今晚，"他低頭看我，聲音低得只有我們能聽見，"我們繼續(xù)聊。"

放開手時，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我手腕內(nèi)側(cè)的脈搏。那一瞬間，我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教室門口，我看見自己的課桌上放著一本嶄新的日記本。

封面上沒有字，只有一枚小小的鋼印，像是某家書店的印章。我打開第一頁，空白的紙頁上只寫著一句話：

"這次我會親手交給你。"

[未完待續(xù)]教室的玻璃窗上還凝著晨露，我伸手去摸那本新日記本，指尖剛觸到封面就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有人正朝這邊走來。

"別碰。"

左奇函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我下意識縮回手，看見他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走廊盡頭，正朝我這邊走來。

他彎腰拿起日記本，動作輕柔得像是在碰什么易碎品。陽光從他背后照過來，在他輪廓邊緣鍍了一層光暈。我注意到他襯衫袖口有些皺，像是昨晚沒換衣服就睡了。

"這不是你該碰的東西。"他把本子塞進自己書包側(cè)袋，抬眼看向我，"放學(xué)前別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

我想問他什么意思，可他轉(zhuǎn)身就走了。教室里陸續(xù)進來幾個同學(xué)，我只能回到自己的座位。

第一節(jié)課是物理，我盯著黑板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那本嶄新的日記本仿佛在書包里發(fā)燙，燒得我后背發(fā)緊。我總覺得它和消失的那張紙有關(guān)，可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下課鈴響時，鄰座女生湊過來問："許存然，你和左奇函是不是從小就認識？"

我握筆的手一頓："你怎么知道？"

"今早看見你們一起進校門啊。"她壓低聲音，"你們看起來關(guān)系不一般。"

我低頭收拾課本，聽見后排男生議論："聽說左奇函以前從不讓人碰他的東西......"

午休時我在天臺吃便當(dāng)，風(fēng)有點大，吹得我睜不開眼。遠處操場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音，一聲一聲像是敲在心上。我數(shù)著樓下經(jīng)過的人影，直到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左奇函一個人走過連廊，手里拎著兩個便當(dāng)盒。他停在一間空教室門口，輕輕推開門。我看不清里面是誰，只聽見他說話的聲音比平時溫和許多。

"吃點別的，別總吃泡面。"

我捏著筷子的手指收緊，突然不想吃了。起身收拾東西時，便當(dāng)盒蓋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左奇函猛地抬頭，我們隔著幾層樓對視。

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老師正在講臺上講解試卷。我聽見后門有輕微的響動，抬頭時正好看見左奇函從門外經(jīng)過。他手里拿著鑰匙串，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那本日記本、消失的紙頁、還有他反常的舉動，都像是一張網(wǎng)，把我慢慢圍在中間。

放學(xué)時我故意走得晚，剛出校門就被一只手拉進小巷。左奇函靠在墻邊，手里拿著那本日記本。

"現(xiàn)在沒人了。"他翻開第一頁，"你說過要看的，不是嗎？"

我盯著那行字："這次我會親手交給你。"

"這是承諾。"他聲音很輕，"也是警告。"

巷子里的風(fēng)突然變得刺骨，我看見他翻到下一頁，手指微微發(fā)抖。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每一頁都貼著日期。

從三年前開始。

"你以為我為什么回來？"他指著最早那一頁，"那天你在醫(yī)院醒來，說要去找新生活?？赡阒绬?？你走后第二天，我就在這間學(xué)校報了名。"

我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冰冷的磚墻。

"你爸離開的那天晚上，我去了你家。你媽不讓我見你，說你要搬去別的城市。"他聲音有些啞，"可我知道你在騙我。"

我搖頭："我沒有......"

"你一直都知道真相。"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我疼，"對不對？"

巷口的路燈突然亮起，照亮他眼底的情緒。那不是憤怒，而是某種更深更痛的東西。

"你爸不是自愿離開的。"他說，"是有人逼他走的。而你，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