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門口的玉蘭樹開了。

陳硯站在臺階下，手里攥著兩本紅色小本子，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腔。

今天是領證的日子。

他穿了白襯衫，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連鞋都擦了三遍。

可林晚沒來。

手機靜音。

微信沒回。

電話打不通。

他從早上等到中午，民政局要下班了。

工作人員同情地看著他：“要不……改天再來？”

他搖頭，站在原地，像尊石像。

三年前她替他扛下分手，三年后他鼓起勇氣重新追她，她答應了，說好今天領證。

可她消失了。

直到傍晚，一輛出租車停在門口。

車門打開，她下車，穿著米白色風衣，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

陳硯沖上去：“你去哪兒了？”

她沒說話，把文件袋遞給他。

他打開，手抖得幾乎拿不住。

里面是兩份文件。

一份是婚前財產(chǎn)公證，另一份——

是離婚證。

他猛地抬頭：“誰的？”

“我爸媽的?！彼f，“他們今天辦的?！?/p>

他愣住。

“什么？”

“我媽查出癌癥晚期?！彼曇艉茌p，“我爸當年出軌，我媽死活不肯離。可現(xiàn)在，她不想把遺憾帶走，也不想讓我爸背負愧疚走完下半生。所以今天，他們辦了離婚，也辦了臨終關懷協(xié)議?！?/p>

陳硯腦子嗡的一聲。

他看著她紅腫的眼眶，忽然明白她這一整天經(jīng)歷了什么。

“對不起……”他聲音發(fā)啞，“我不該問你去哪兒?！?/p>

她搖頭，“不怪你。我只是……太累了?！?/p>

他上前一步，把她摟進懷里。

她沒躲，靠在他肩上，輕輕哭了。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彼吐曊f。

“傻?！彼槠拔疫B爸媽的離婚證都帶來了，就是想告訴你——有些人，散了就散了。而有些人，哪怕錯過三年，還是會回到你身邊?！?/p>

他抱緊她。

“那現(xiàn)在，還能領證嗎？”

她抬頭，眼里還含著淚，卻笑了：“你敢不敢現(xiàn)在就去排隊？”

“走！”他拉起她，沖進民政局。

十分鐘后，他們坐在登記窗口前。

工作人員問：“確定要登記嗎？”

“確定?！眱扇她R聲說。

蓋章落下那一刻，陳硯忽然說：“等下。”

他從包里拿出一張紙，遞給工作人員：“加一項。”

是婚前協(xié)議附加條款。

上面寫著：“若一方患重大疾病，另一方不得提出離婚，須共同面對，直至生命盡頭?！?/p>

林晚看著那行字，眼淚又下來了。

她抬頭看他：“你什么時候寫的？”

“昨晚?！彼f，“我查了你媽的病歷，也查了所有臨終關懷的資料。我不想讓你一個人扛?！?/p>

她撲進他懷里，哭得像個小女孩。

走出民政局，天已經(jīng)黑了。

街燈亮起，照在兩本紅本子上。

她翻開第一頁，輕聲念：“配偶：陳硯?！?/p>

他看著她，忽然說：“你知道嗎？我今天帶了三把鑰匙?！?/p>

“嗯？”

他從包里拿出三把鑰匙。

第一把，是他們現(xiàn)在的房子。

第二把，是她爸媽的老屋。

第三把，很小，銅質的，上面刻著兩個字：“婚房”。

“這把，”他說，“是我們第一次看房時買的。你說，以后結婚，第一把鑰匙要刻上它?！?/p>

“我一直留著?！?/p>

她接過鑰匙，貼在心口。

“其實……”她低聲說，“我早就把那間老房子買下來了?！?/p>

“房產(chǎn)證上，寫的是你的名字。”

陳硯愣住。

“什么時候？”

“你走的第二天。”她說，“我就買了。

我說過，要住那種有煙火氣的老小區(qū)。

可沒有你，哪來的煙火氣？”

他眼眶發(fā)熱。

“所以這三年，我不是在隔壁住，是在你房子里??？”

她笑：“嗯。

愛情滿屋，

從來不是房子滿了，

是心滿了?！?/p>

他抱起她，轉了個圈。

街燈下，兩道影子融成一道。

風穿過巷口，吹起她發(fā)絲，也吹散了三年的沉默。

原來有些人，走再遠，

也會回到你身邊。

因為愛，

從來不是選擇，

是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