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芒果與紫蘇，藏在甜味里的心意
夏至將近，空氣里開始彌漫著黏糊糊的熱意。江瑞提議搞個“夏日冰品特輯”，讓楊鑫霖和許池聽再合作一款限定冰沙，主打“清涼解膩”。
“我選芒果。”許池聽第一個舉手，眼睛亮晶晶的，“臺農(nóng)芒果的甜度剛好，果肉綿密，做冰沙肯定香?！?/p>
楊鑫霖正在檢查新到的香草莢，聞言頭也沒抬：“芒果太甜，缺乏層次，容易膩?！?/p>
“所以要搭紫蘇啊?！痹S池聽從包里掏出一小把紫瑩瑩的葉子，“我媽種的紫蘇，帶著點辛香，能中和芒果的甜，還能提鮮?！?/p>
楊鑫霖終于放下香草莢，拿起一片紫蘇葉，指尖捏著葉柄轉(zhuǎn)了轉(zhuǎn)。陽光透過后廚的窗戶，在他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連帶著那點不易察覺的柔和，都落在了紫蘇葉上。
“紫蘇味太沖，處理不好會像在吃中藥。”他放下葉子，語氣依舊挑剔，卻拿起了一個芒果，掂量了一下，“選果核薄的，出肉率要在75%以上?！?/p>
許池聽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遵命，楊大廚！”
處理芒果時，意外發(fā)生了。許池聽剝芒果皮太急，汁水濺了一臉，正好進了眼睛。酸澀感瞬間涌上來，她下意識地閉緊眼，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怎么了？”楊鑫霖第一時間走過來，聲音里帶著難得的緊張。
“芒果汁……進眼睛了……”許池聽揉著眼睛，聲音含糊不清。
“別揉！”楊鑫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去水龍頭那沖。”
他半拉半扶著她到洗手臺，擰開冷水，小心翼翼地用手掬起水，往她眼睛上澆。水流過她的臉頰，帶著他指尖的溫度，癢癢的。許池聽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點芒果的甜香，意外地讓人安心。
“好點了嗎？”他的聲音離得很近，帶著點不易察覺的低啞。
許池聽睜開眼，視線還有點模糊，卻正好撞進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他的睫毛很長，瞳孔是深褐色的，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里面清晰地映著她的影子。
“嗯……好多了?！彼男奶蝗粊y了節(jié)奏，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料理臺。
“小心?！睏铞瘟厣焓址隽怂话?，掌心貼在她的后腰，溫熱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襯衫傳過來，像電流一樣竄遍全身。
兩人都僵住了。后廚靜得能聽到冰箱的嗡鳴，還有彼此越來越清晰的呼吸聲。
“那個……芒果還等著處理呢?！痹S池聽率先打破沉默，紅著臉掙開他的手，轉(zhuǎn)身就往操作臺跑，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楊鑫霖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手心，那里仿佛還殘留著她腰后的溫度，軟軟的，帶著點彈性。他輕咳一聲，轉(zhuǎn)身去拿冰塊，耳根卻紅得快要滴血。
一旁的廚師們假裝埋頭干活，肩膀卻忍不住偷偷發(fā)抖——誰見過楊主廚這么“手足無措”的樣子？
重新投入工作后，氣氛變得有點微妙。許池聽切芒果時總走神，刀差點切到手指；楊鑫霖打發(fā)奶油時，轉(zhuǎn)速調(diào)錯了檔，濺了自己一胳膊。
“要不……歇會兒？”許池聽看著他胳膊上的奶油漬，忍不住笑了。
楊鑫霖瞪了她一眼，卻沒真生氣，拿起紙巾擦胳膊：“都是你搗亂。”
“明明是你自己心不在焉?！痹S池聽小聲反駁，卻拿起一塊切好的芒果，遞到他嘴邊，“嘗嘗？甜不甜？”
楊鑫霖看著她遞過來的指尖，圓潤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凈凈，沾了點芒果的金黃。他猶豫了半秒，微微低頭，咬走了那塊芒果。
果肉的甜混著她指尖的溫度，在舌尖漫開。他的眼神暗了暗，含糊地說了句“還行”，轉(zhuǎn)身去處理紫蘇了。
許池聽看著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指尖，那里仿佛還殘留著他唇齒的觸感，燙得像揣了個小太陽。
最終的成品是“紫蘇芒果冰沙”：底層是綿密的芒果冰沙，中間夾著一層紫蘇啫喱，頂層鋪著現(xiàn)切的芒果塊，撒了點烤香的椰蓉。紫黃相間的顏色像夏日的晚霞，看著就讓人降溫。
江瑞組織了場小型試吃會，請了幾個熟客和美食博主。
“這味道太絕了！”一個博主舀了一勺，眼睛瞪得溜圓，“芒果的甜一點都不膩，紫蘇的香像一陣涼風，吹得人心里癢癢的！”
另一個熟客看著許池聽，笑著打趣：“許小姐真是有本事，把楊主廚的‘冰山’都化成糖水了。”
楊鑫霖的臉微微一沉，正要開口，許池聽卻搶先道：“是楊大廚的功底好，我只是加了點‘煙火氣’調(diào)味而已。”
她看向楊鑫霖，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狡黠的笑意。楊鑫霖看著她的笑容，到了嘴邊的“反駁”突然咽了回去，只是拿起勺子，給她碗里加了塊芒果：“吃你的?！?/p>
試吃會結(jié)束后，客人們陸續(xù)離開。許池聽收拾東西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帆布包破了個小洞，是剛才撞到料理臺時勾的。
“這包……”她有點心疼，這是她攢了三個月工資買的，跟著她跑了好多地方。
楊鑫霖不知從哪找來了針線，遞到她面前：“我來吧。”
“你會針線活？”許池聽驚得眼睛都瞪圓了。
“以前在國外學廚，衣服破了都是自己縫?！彼恼Z氣很平淡，卻自然地接過帆布包，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認真地縫了起來。
他的手指很巧，雖然是男人的手，卻靈活得很。針線在帆布上來回穿梭，很快就把破洞縫好了，針腳細密整齊，比許池聽自己縫的還好。
“好了。”他把包遞回來，上面多了個小小的十字針腳，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謝謝?！痹S池聽接過包，心里暖暖的，“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p>
“生存技能而已。”楊鑫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線頭，“明天早點來，試做一款新的慕斯，用桃子?！?/p>
“好?！痹S池聽點頭，忽然想起什么，“對了，上次你送我的傘，我洗干凈了，放哪了？”
“不用還了?！睏铞瘟刈叩介T口，回頭看了她一眼，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柔和的輪廓，“就當……給你的‘工具包’配的?！?/p>
許池聽愣在原地，看著他推門離開的背影，手里的帆布包仿佛還帶著他指尖的溫度。
她低頭看了看那個小小的十字針腳，忽然笑了。這個外冷內(nèi)熱的主廚，連關(guān)心都藏得這么深，像藏在甜冰沙里的紫蘇香，不仔細品，根本嘗不出來。
回到家，許池聽把今天的冰沙照片發(fā)到博客，配文：“當芒果的甜遇到紫蘇的香，就像嚴謹?shù)囊?guī)則撞進隨性的風——原來最好的味道，是剛好的互補?！?/p>
評論區(qū)很快熱鬧起來：
“池聽這話里有故事?。 ?/p>
“我賭五毛，你和楊主廚肯定有情況！”
“這冰沙看著就甜，像在談戀愛～”
許池聽看著評論，臉頰發(fā)燙，卻沒像往常一樣解釋。她打開冰箱，里面還剩小半碗芒果冰沙，是楊鑫霖特意給她留的。
她舀了一勺放進嘴里，芒果的甜，紫蘇的香，還有那點藏在冰爽里的、暖暖的心意，在舌尖久久不散。
窗外的月光正好，許池聽忽然覺得，這個夏天，好像會比想象中更甜一點。
而后廚的辦公室里，楊鑫霖看著許池聽的博客更新，手指在屏幕上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按下了“點贊”。他拿起桌上的檸檬餅干，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里，仿佛多了點芒果的甜香。
他拿出手機，給采購部發(fā)了條消息：“明天多進點仙居楊梅，要最新鮮的?！?/p>
其實冰品特輯已經(jīng)不需要楊梅了。
但他就是想，再看一次她處理楊梅時，被汁水染紅唇角的樣子。
有些心意，像藏在甜品里的配料，不用明說，嘗的人自然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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