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異能開始出現(xiàn)代價，是在第五次回溯之后。

那天下午，我們發(fā)現(xiàn)儲備的純凈水漏了，整整20桶水滲進(jìn)了地下室，墻壁上的霉斑像青苔一樣蔓延。母親想倒回漏水前的兩小時，卻只退回了十分鐘，還差點暈過去。

“頭好疼……”她靠在沙發(fā)上，臉色慘白得像紙，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流，“像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我的太陽穴。”她的手腕上，那道淡紅色的印子已經(jīng)變成了深紫色，像一塊淤青。

父親用熱毛巾給她敷手腕，動作輕得像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罢f了別再用了，你偏不聽?！彼穆曇衾飵е?zé)備，卻更多的是心疼，“有我在，天塌下來我頂著?！?/p>

母親搖搖頭，抓住他的手：“你年紀(jì)大了，骨頭不如從前硬了?！彼戳搜墼谂赃呁娣e木的安安，“我這把老骨頭，多撐一天是一天，總能護(hù)著她們娘倆。”

安安突然跑過來，把一塊積木塞進(jìn)母親手里：“姥姥，這個給你，吃了就不疼了?！蹦鞘且粔K紅色的積木，上面還沾著她的口水。

母親笑了，把積木放進(jìn)嘴里假裝咬了一口：“真甜，姥姥不疼了?！?/p>

我看著她們，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上一世，我總覺得母親嘮叨，嫌她管得多，直到她最后咳著血說“對不起，媽沒護(hù)好你”，我才明白，她的愛從來都藏在那些瑣碎的嘮叨里。

父親拿著鋼管，又去加固地下室的門。他的背比以前更駝了，動作也慢了些，但每一次揮動錘子，都帶著一股不認(rèn)輸?shù)膭艃骸ｄ摴苌系蔫F銹越來越厚，像一層堅硬的鎧甲。

“爸，我?guī)湍?。”我走過去，想接過他手里的扳手。

他卻躲開了：“你去陪安安玩，這些粗活我來就行。”他頓了頓，突然說，“那天在批發(fā)市場，你是不是覺得爸很兇？”

我愣了愣，點了點頭。

“以前在工廠上班，有個小年輕總欺負(fù)你媽，”他低下頭，繼續(xù)擰螺絲，聲音很輕，“我把他打了一頓，廠長要開除我，我說‘我女兒還小，我不能丟工作’，他才沒敢?！彼α诵Γ劢堑陌櫦y擠在一起，“爸沒本事，只會打架，但爸保證，只要爸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任何人欺負(fù)你們?！?/p>

我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上一世，他就是這樣，用最笨拙的方式保護(hù)著我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傍晚時分，阿默的一個“木偶”女孩突然走進(jìn)來，手里拿著一塊電路板。她的動作還是很僵硬，但眼神里多了一絲清明?！澳⒛屛摇o你?！彼央娐钒宸旁谧郎?，聲音像生銹的齒輪在轉(zhuǎn)動。

阿默還被捆在椅子上，但我們已經(jīng)松了他的鐵鏈，讓他能活動活動。“這是輻射檢測儀的核心部件，”他看著我說，“我知道哪里有剩下的零件，能拼出一臺完整的?！?/p>

父親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把電路板收了起來。

母親給那個女孩端了碗粥，她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小口小口地喝著。安安坐在她旁邊，給她講兔子玩偶的故事，女孩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揚了一下。

窗外的輻射塵還在飄落，像一場永遠(yuǎn)不會結(jié)束的雪。但客廳里的應(yīng)急燈很亮，照在我們每個人的臉上，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