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的鈴聲快停時,江野才趿著鞋沖進教室,剛把書包往桌角一摜,一個溫熱的全麥面包就遞到了眼前——包裝袋上貼著張便利貼,還是那行清淺的字:“兩個,別又扔了。”
江野沒看便利貼,接過來就塞桌肚里,含糊“嗯”了一聲,掏出手機刷起了短視頻。眼角余光掃到沈硯正捧著課本早讀,背挺得筆直,他嘖了聲,把手機音量調小了點——不是怕吵到沈硯,是怕被講臺前的班主任瞪。
第一節(jié)課是數(shù)學,老師抱著試卷進來時,江野心里才咯噔一下——把沈硯昨天提醒“今天小測”的事忘得一干二凈。他摸出那支貼了藍貼紙的筆,轉了兩圈,又偷偷瞥沈硯,見對方低頭寫名字時筆走得穩(wěn),自己卻捏著筆桿發(fā)愣,腦子里除了昨晚刷的視頻,只剩幾道模糊的例題影子。
試卷發(fā)下來,前兩道選擇題還算眼熟,是沈硯講過的集合題。江野咬著筆桿想了半天,總算憑著印象填了答案。第三道題就卡了殼,盯著“真子集”的符號看了半天,只記得沈硯畫過圈,具體怎么判斷早忘到腦后。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干脆在選項上隨便劃了個勾,往后翻頁時,又被填空題的題干繞得頭暈。
“別瞎蒙,”沈硯突然側頭,聲音壓得低,“不會就空著,等會兒我講?!?/p>
江野臉一紅,把剛劃的勾涂掉,真就空著不動了。后面的計算題更沒轍,看了眼步驟就覺得眼花,干脆趴在桌上,胳膊肘擋著試卷,假裝看題,其實耳朵早飄到了窗外——聽著蟬鳴,眼皮越來越沉,差點睡過去。
小測結束收卷時,江野才坐起來,看著自己空了大半的試卷,沒精打采地把筆扔在桌上?!翱隙ㄓ挚荚伊??!彼洁炝艘痪?,沒指望沈硯回應,卻聽見對方說:“前兩道選擇對了,不算砸?!?/p>
江野愣了愣,抬頭看沈硯,見他正把兩人的試卷疊在一起,語氣平淡:“下午自習給你講空著的題,簡單。”
“知道了?!苯皯寺?,心里沒太當回事——以前沈硯也說“簡單”,可他聽兩句還是會走神。
下午第一節(jié)課是英語,江野剛坐下就打了個哈欠。老師在講臺上念單詞,他撐著下巴聽了沒兩句,眼皮就開始打架。先是腦袋一點一點的,后來干脆把胳膊肘墊在桌上,側臉貼上去,沒兩分鐘就呼吸勻長——睡熟了。
沈硯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他,沒反應;又戳了戳他的手背,江野只是皺了皺眉,往臂彎里埋了埋臉,嘴里還嘟囔了句“別吵”。沈硯沒再動,把自己的英語課本往他那邊挪了挪,擋住江野的臉,怕被老師看見。
這一覺睡到下課鈴響,江野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揉著眼睛坐直,見沈硯在寫題,隨口問:“老師沒說我?”
“沒,”沈硯頭也沒抬,“我?guī)湍銚踔?。?/p>
江野“哦”了一聲,沒道謝,只是摸出桌肚里的全麥面包,拆開咬了一口——還是沒什么甜味,卻比早上餓得慌時吃著香。他一邊嚼著面包,一邊瞥沈硯的練習冊,見空白處畫了只小小的麻雀,忍不住指了指:“又畫這個?”
“上課走神畫的?!鄙虺幇丫毩晝酝沁呁屏送疲跋矚g就看。”
江野沒看,把面包包裝袋揉成一團扔在桌角,又趴在桌上,卻沒再睡,盯著沈硯的筆尖發(fā)呆——看他寫題時食指微微彎曲,看他用紅筆標重點時動作輕,看了會兒,突然說:“晚上自習我不想做題,想趴著?!?/p>
“行,”沈硯沒反對,“別睡太沉,放學喊你?!?/p>
江野心里莫名松了口氣,沒再說話,真就趴在桌上,側著臉看窗外的梧桐葉。蟬鳴依舊吵,可看著沈硯安安靜靜做題的樣子,倒也不覺得煩了。
晚自習時,江野果然沒做題,趴在桌上玩手機,玩了會兒覺得沒意思,又把手機揣回口袋,真就閉著眼趴著。沒睡著,能聽見沈硯翻書的輕響,還有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偶爾還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很淡,卻讓人踏實。
快下自習時,沈硯輕輕碰了碰他:“醒醒,該回宿舍了?!?/p>
江野睜開眼,揉了揉臉,坐起來時有點懵。沈硯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正等著他,手里還拿著江野早上沒吃的另一個全麥面包:“帶上,晚上餓了吃。”
江野沒拒絕,接過來塞在口袋里,跟著沈硯往教室外走。路上沒說話,快到宿舍樓下時,他才想起什么,摸出那支貼了藍貼紙的筆,遞到沈硯面前:“筆芯快沒了,幫我換一根?!?/p>
沈硯愣了愣,接過筆,點頭:“明天給你帶新的。”
“嗯。”江野把筆拿回來,揣進褲兜,轉身往樓上跑,跑了兩步又回頭,喊了句:“明天面包別帶兩個了,一個夠吃?!?/p>
沈硯站在樓下,笑著應了聲:“好。”
江野回到宿舍,把面包扔在床頭柜上,又把筆放在枕頭邊。他掏出手機刷了會兒視頻,刷到一半,卻忍不住拿起筆轉了轉——看著筆帽上的藍貼紙,想起沈硯幫他擋著老師、給她留面包的樣子,不禁感慨多么偉大的兄弟情啊。
他嘖了聲,把筆扔回枕頭邊,繼續(xù)刷視頻,可音量調得比平時小了點。睡前摸了摸口袋里的面包,又嘀咕了句:“明天……還是聽兩句沈硯講題吧,別總讓他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