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硯抬頭,撞進(jìn)他眼底的薄霧里。那層冷淡的霧好像散開了些,露出底下翻涌的情緒,像藏著整片星空的深海。
他忽然想起前幾天,隔壁院子新搬來的書生傍晚來找他借墨,兩人站在廊下說了幾句話,轉(zhuǎn)身時正好看見玄淵站在墻頭上,銀發(fā)被夕陽染成金紅色,眼神冷得像要結(jié)冰。
當(dāng)時他還笑玄淵小題大做,現(xiàn)在想來,這人怕是又在亂吃飛醋了。
臨硯玄淵
阿硯踮起腳,湊到他耳邊,故意用熱氣拂過他的耳廓
臨硯你是不是怕我跟別人跑了?
玄淵的耳朵倏地紅了,像被火燒過的雪。他猛地偏過頭,銀發(fā)掃過阿硯的臉頰,帶著點微涼的觸感。
玄淵沒有。
他說,聲音卻有點發(fā)緊。
臨硯沒有?
阿硯故意逗他,伸手去撓他的下巴,像逗院里那只懶貓
臨硯那上次我跟王公子去茶樓聽?wèi)颍貋頃r你怎么把我院子的門鎖了?
玄淵的臉好像更白了些,耳根的紅卻蔓延到了頸側(cè)。他抿著唇,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
玄淵忘了開。
臨硯哦——忘了啊。
阿硯拖長了調(diào)子,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心里的笑意快要溢出來。
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會裝了,明明在乎得要死,偏要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正鬧著,玄淵忽然俯身,把臉埋在他頸窩處。
微涼的呼吸灑在鎖骨上,帶著點顫抖。
玄淵別跟別人走。
他悶悶地說,聲音低得像嘆息,
玄淵別走。
阿硯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能感覺到玄淵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像只被雨淋濕的小獸,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和冷硬。
臨硯不走。
阿硯抬手,輕輕順著他銀白的長發(fā),指尖穿過發(fā)絲,觸到他微涼的耳廓,
臨硯我就在這里,哪也不去。
玄淵沒說話,只是把他抱得更緊了些。
阿硯能聽見他埋在自己頸間,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一遍遍地喊:
玄淵老婆……老婆……
那聲音又輕又軟,帶著點委屈和撒嬌,和他平時那副高冷禁欲的樣子判若兩人。
阿硯忽然覺得,這人哪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分明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只會用笨拙的方式表達(dá)在乎。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竹影婆娑,像在低聲絮語。
阿硯抱著懷里的人,聞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忽然想起玄淵每次離開前,總會在他枕頭下塞一張紙條,上面只有兩個字:
玄淵等我。
他以前總覺得玄淵太忙,忙到連多陪他一會兒的時間都沒有。
可現(xiàn)在才慢慢發(fā)現(xiàn),這人其實把他放在心尖上,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又認(rèn)真地疼愛著。
就像此刻,玄淵還埋在他頸窩,呼吸漸漸平穩(wěn)下來,卻還是不肯松開手,像怕一松手,懷里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阿硯輕輕拍著他的背,像安撫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臨硯玄淵
他輕聲說
臨硯下次別總把話憋在心里,我又不是別人,你對我,不用裝的。
玄淵的肩膀顫了顫,沒說話,只是把臉埋得更深了些。
阿硯笑了笑,不再說話。他知道,玄淵聽進(jìn)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