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阿硯是被鳥鳴吵醒的。
他睜開眼,身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卻還留著點微涼的溫度。
他披了件外衣出去,見玄淵正站在院門外,手里拿著支沾著晨露的桂花。
晨光落在他身上,銀發(fā)泛著柔和的光,玄色衣袍被風吹得輕輕晃,卻再也沒有了過去的戾氣。
他看見阿硯,轉(zhuǎn)身朝他走來,眼底的溫柔像化不開的春水。
玄淵醒了?
他把桂花遞過來,指尖帶著晨露的濕意,
玄淵煮了蓮子羹,放了新采的桂花。
阿硯接過桂花,湊到鼻尖聞了聞,甜香漫進心里。
他看著玄淵,忽然覺得,那些曾讓他輾轉(zhuǎn)難眠的等待,那些藏在星河里的孤寂,都在這一刻有了歸宿。
他們會一起看石榴紅透,看桂花開了又謝,看雪落滿院,看春草發(fā)芽。
會在每個清晨一起喝蓮子羹,在每個傍晚一起聽草唱歌,在每個夜里,被對方的溫度裹著,做一個不會醒來的美夢。
因為他們是彼此的光,是藏在對方生命里,永遠不會熄滅的星子。
長伴,不止是承諾,是往后余生的,每一個尋常日子。
第一場雪落時,阿硯正趴在窗邊數(shù)梅枝上的花苞。
臘梅剛打了骨朵,裹著層薄雪,像綴了串碎玉。
玄淵從外面進來,帶了滿身寒氣,剛靠近就被阿硯拽住袖子:
臨硯你看那枝最頂上的,等開了肯定最香。
玄淵順著他的指尖看去,雪粒子落在他銀發(fā)上,很快融成細水珠。
他脫下沾雪的外袍,隨手搭在椅背上,轉(zhuǎn)身從爐邊拎起個銅手爐,揣進阿硯懷里:
玄淵手這么涼。
阿硯把臉貼在手爐上,暖融融的熱氣漫進衣領,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個雪天,玄淵也是這樣帶著一身風雪站在他面前,只是那時他眼里的冰,如今都化成了繞指柔。
臨硯廚房燉了羊肉湯,加了當歸和枸杞,你嘗嘗?
他獻寶似的掀開砂鍋蓋,白汽騰起時,混著肉香漫了滿室。
玄淵舀了勺湯,舌尖觸到暖意時,瞥見阿硯腕間的狐貍佩。
紅繩被爐火映得發(fā)亮,兩只狐貍交頸的模樣,在氤氳的熱氣里愈發(fā)溫潤。
他忽然想起阿硯曾說“要成對戴著才好”,如今倒真成了日日相見的尋常物。
玄淵湯里放了胡椒粉?
玄淵喉間發(fā)暖,看向阿硯。
臨硯嗯,驅(qū)寒的。
阿硯自己也舀了勺,鼻尖被熱氣熏得發(fā)紅,
臨硯以前聽老人說,冬天喝羊肉湯,整個冬天都不會冷。
玄淵沒說話,只是把自己碗里的羊肉都夾給了他。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竹枝被壓得彎了腰,偶爾有雪塊簌簌落下,砸在窗紙上輕響。
阿硯喝著湯,忽然聽見廊下有貓叫,探頭一看,是只三花貓,正踩著雪往屋里跑——正是當年他在雪地里救下的那只,如今養(yǎng)得油光水滑,成了院子里的???。
雪球來討食了。
阿硯笑著丟了塊餅子出去。
玄淵跟著看向窗外,貓爪踩在雪地上,印下串梅花似的腳印,他忽然說:
玄淵那年你把它揣進懷里,像揣了個小暖爐。
阿硯愣了愣,隨即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