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錯在光潔的木地板上。

　　場邊的喧囂漸漸散去，只剩下幾個男生還在意猶未盡地?fù)屩蚝鷣y投籃……

　　籃球砸地的聲音在空曠的館內(nèi)顯得格外清晰。

　　于琛還在那兒喋喋不休地復(fù)盤剛才的幾個精彩瞬間，尤其對顧取年和謝時那幾次天衣無縫的配合嘖嘖稱奇。

　　“說真的，你倆是不是以前真認(rèn)識？這默契沒個幾年練不出來吧？”

　　他湊過來，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試圖找出點蛛絲馬跡。

　　謝時擰上礦泉水瓶蓋，隨手用毛巾擦了把汗?jié)竦念~發(fā)，動作間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灑脫。

　　“打球靠腦子，小于同志，”

　　他瞥了于琛一眼，嘴角噙著慣有的、略帶嘲諷的笑。

　　“不過這東西，你可能暫時比較稀缺?！?/p>

　　“靠！”于琛笑罵著要去勒他脖子，被謝時輕易格開。

　　顧取年沒參與他們的笑鬧，只安靜地收拾自己的東西，將外套搭在肩上。

　　肋側(cè)被撞的地方還隱隱作痛，他下意識地按了一下。

　　這細(xì)微的動作卻沒逃過謝時的眼睛。

　　他停下和于琛的打鬧，目光掃過來：“沒事？”

　　“沒事。”顧取年放下手，語氣平淡。

　　于琛也湊過來，咋咋呼呼：“哎呀剛才那一下看著就疼！顧哥你真沒事？要不要去看看？”

　　“真沒事?！鳖櫲∧炅嗥鸨嘲?，“走了?！?/p>

　　他率先朝館外走去，謝時看著他的背影，兩三步也跟了上去，很自然地與他并肩。

　　于琛在原地愣了一下，趕緊抓起自己的東西追上。

　　“哎等等我！一起去吃點東西唄？消耗這么大，餓死了！”

　　三人走出體育館，傍晚微涼的風(fēng)拂過汗?jié)竦钠つw，帶來一絲清爽。

　　夕陽將天際染成一片暖橙色，尚晨四中的校園籠罩在一片寧靜的暮色里。

　　于琛還在堅持不懈地游說：“門口新開了家砂鍋粥，聽說特贊，去不去？”

　　顧取年沒什么胃口，剛想拒絕，手機卻震了一下。

　　他拿出來一看，是韓女士的消息。

　　韓女士：小年，晚上媽媽約了朋友，不回家吃了。冰箱里有餛飩，自己煮點？或者叫外賣。記得吃晚飯。

　　他指尖頓了頓，回復(fù)了個“嗯”。

　　“走吧?！彼掌鹗謾C，對于琛說。

　　于琛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答應(yīng)得這么干脆，立刻眉開眼笑：“得令！謝哥呢？”

　　謝時聳聳肩：“行啊?！?/p>

　　砂鍋粥店里人聲鼎沸，熱氣騰騰。

　　于琛豪氣地點了招牌海鮮粥和幾樣小菜，坐下后就迫不及待地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其實我一直想問來著，顧哥，你之前在迦南，聽說那邊壓力超大，是真的嗎？”

　　“還行?！鳖櫲∧暧脽崴疇C著餐具，言簡意賅。

　　“何止還行，”于琛夸張地比劃著，“我聽說他們那月考排名能精確到小數(shù)點后兩位！簡直恐怖如斯！顧哥你肯定是學(xué)霸吧？”

　　顧取年有些好笑地看著于琛。

　　“怎么，你家里有零點幾個人？還小數(shù)點后兩位……”

　　謝時在一旁聽著，笑得很張狂。

　　謝時靠在椅背上，看著顧取年這副明顯不想多談的樣子，輕笑一聲，替他把話接了過去：

　　“于琛，你再問下去，他可能要用盤子堵你的嘴了?！?/p>

　　于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我這不是好奇嘛……對了顧哥，那你跟我們謝哥怎么認(rèn)識的？”

　　“你們倆絕對不是今天認(rèn)識的?！?/p>

　　顧取年：…………

　　謝時不輕不重的在于琛頭上敲了一下：“叫你閉嘴?！?/p>

　　顧取年抬眼，深表贊同。

　　“只是打過一架?！?/p>

　　顧取年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噗——咳咳！”于琛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眼睛瞪得溜圓。

　　“打、打架？！什么時候？在哪？為什么？誰贏了？”

　　謝時顯然也沒料到他會這么直接，怔了一下，隨即低笑出聲，拿起茶杯也喝了一口，像是默認(rèn)了這個說法。

　　“夏令營?！敝x時接過了話，省略了地點和原因，至于勝負(fù)，他更懶得提。

　　而且壓根沒分出勝負(fù)就被拉去跑圈了。

　　于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腦子里已經(jīng)上演了八百回合的江湖恩怨情仇，看向兩人的眼神都帶上了敬畏。

　　“怪不得……怪不得……”

　　謝時和顧取年同時看向他，不知道這人又腦補了什么出來。

　　砂鍋粥適時地端了上來，濃郁的熱氣暫時打斷了于琛的追問。

　　餓極了的男生們暫時把注意力投向了食物。

　　吃完飯，于琛心滿意足地宣布要回家趕作業(yè)了。三人在店門口分手。

　　傍晚的街道熙熙攘攘，放學(xué)下班的人群車輛穿梭不息。

　　于琛走后，顧取年和謝時兩人之間一時無話，卻也不顯得尷尬。

　　一種奇異的安靜氛圍籠罩著他們。

　　“顧取年。”

　　顧取年側(cè)頭看他。

　　“尚晨還行嗎？”謝時問，路燈的光在他眼里投下細(xì)碎的光點，讓人看不清情緒，“比起迦南。”

　　顧取年腳步?jīng)]停，看著前方不遠(yuǎn)處暖黃色的燈光。

　　“食堂差點?！彼f。

　　謝時愣了一下，笑聲爽朗，引得路人側(cè)目。

　　“于琛要是聽到這評價，能跟你哭訴三天?！?/p>

　　沒走多久，兩人也分了路，瀟灑地?fù)]了揮手，身影很快匯入人流。

　　…………

　　顧取年回到家，風(fēng)鈴叮當(dāng)作響，滿室花香依舊，卻比平時更安靜。

　　他走到二樓，西米興奮地?fù)渖蟻頁u尾巴。

　　他喂了狗，又給自己煮了碗餛飩，吃完上樓洗澡。

　　等到一切收拾妥當(dāng)，他靠在床頭，拿起手機。

　　班級群里果然還在刷屏，發(fā)了好幾張今天打球時偷拍的照片。

　　其中一張恰好抓拍到他和謝時擊掌的瞬間，兩人臉上都帶著運動后的潮紅和未盡的笑意，背景是模糊的歡呼人影。

　　下面一堆起哄的。

　　唐茂柯：臥槽！這什么世紀(jì)同框！@林疋 昭姐好強，抓拍大師！

　　林疋：那是，我拍照技術(shù)一流。

　　海星：這配合，說沒練過誰信？@十 @NeiL

　　喬什么瑤：[吃瓜.jpg] 有點好磕是怎么回事……

　　YuS：@十 @NeiL兩位當(dāng)事人不說點什么嗎？

　　謝時居然也混在里面，回了一句。

　　十：@YuS 作業(yè)寫完了？

　　底下頓時又是一片“哈哈哈”和“謝哥殺人誅心”。

　　顧取年看著屏幕上那個被定格的瞬間，手指無意識地停頓了一下。

　　窗外是城市不眠的燈火，房間里只有手機屏幕幽幽的光亮。

　　他點了保存圖片，然后退出了群聊界面。

　　手機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己模糊的輪廓，和窗外遙遠(yuǎn)的、星星點點的光。

　　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