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的門在身后合上時,晚風(fēng)裹著槐花香漫過來,林小滿攥著空餅干罐的手緊了緊,轉(zhuǎn)頭就見陳硯跟在身后半步遠的地方,指尖還沾著點餅干屑。
“你家往哪走?”她問。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有晚歸的學(xué)生騎著車經(jīng)過,車鈴叮鈴響著劃破安靜。陳硯抬手指了指東邊的巷子,聲音比白天更軟些:“穿過前面那個紫藤花架就到了。”
巷子口的紫藤花正開得盛,藤蔓纏著木架織成片紫色的云,花瓣被風(fēng)吹得落在肩頭。林小滿看見陳硯伸手拂掉她發(fā)間的花瓣,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么,指尖劃過耳尖時,帶起的風(fēng)都暖了些。
“上次你畫的那盆多肉,”她忽然想起他筆記本上的速寫,葉片的紋路都勾得仔細,“是叫玉露嗎?我家陽臺也有一盆,總被我澆太多水?!?/p>
陳硯腳步頓了頓,眼里的光又亮了點:“是姬玉露,不能多澆水,要放在散光的地方?!彼f著從口袋里掏出個小本子,翻開的那頁畫著株玉露,旁邊寫著行小字:“2024.3.15,新葉萌發(fā),像攥著顆小露珠?!?/p>
林小滿湊過去看,筆尖的線條軟乎乎的,和他平時冷硬的樣子完全不同?!澳愫孟窈芟矚g植物?”她問。陳硯點頭,指尖輕輕碰過畫紙:“它們很安靜,不會有期待,也不會讓人失望?!?/p>
這話讓林小滿心里揪了下。她想起他手腕上的淺疤,想起他說心里空得漏風(fēng),忽然伸手牽住他的手腕——那里的皮膚還是涼的,但比上次接姜茶時暖了些。“植物也會等春天的,”她聲音放得很柔,“你看那株玉露,不也慢慢長出新葉了嗎?”
陳硯的身體僵了下,卻沒掙開。林小滿能感覺到他掌心慢慢沁出的汗,還有微微發(fā)顫的指尖。走到紫藤花架盡頭時,他忽然停下,從書包里掏出個小布包遞給她,布面上繡著株小小的玉露,針腳有些歪歪扭扭,卻看得出來很用心。
“給你的,”他別開臉,耳尖紅了,“里面是多肉的種子,我自己收的,很好養(yǎng)活?!?/p>
林小滿打開布包,里面裝著些淺褐色的小種子,像撒在掌心的星星。她抬頭時,正撞見陳硯偷偷看她的眼神,那層霧好像又散了些,連帶著下頜線都柔和了不少。
“我明天就種上,”她把布包小心收進筆袋,“等發(fā)芽了,第一時間拍給你看?!?/p>
陳硯“嗯”了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包帶。巷子深處傳來鄰居家的狗叫聲,他忽然開口:“明天……還能在圖書館見嗎?”問完又補充道,“我可以教你怎么種多肉,也能……幫你改畫稿?!?/p>
林小滿忍不住笑了,看見他睫毛顫了顫,嘴角也跟著彎了點弧度——這次的笑比吃蛋糕時更明顯些,像揉進了晚風(fēng)和花香,軟得讓人心里發(fā)暖?!爱?dāng)然能,”她晃了晃手里的筆袋,“我還帶了新的漫畫書,你上次說對里面的植物設(shè)定感興趣?!?/p>
陳硯的眼睛亮得更明顯了,像落了滿眶的星星。兩人站在巷口道別時,他忽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顆糖,剝開糖紙遞給她:“薄荷糖,你上次說看書會犯困?!?/p>
糖放進嘴里時,清清涼涼的甜漫開來。林小滿看著陳硯轉(zhuǎn)身走進巷子,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走到巷中間時,他還回頭望了一眼,見她還站在原地,又輕輕彎了下嘴角。
回到家,林小滿把多肉種子種進小花盆,放在陽臺最顯眼的地方。夜風(fēng)從窗戶吹進來,帶著紫藤花的香,她摸著布包上繡的玉露,忽然覺得心里也有什么東西在發(fā)芽——不是種子,是某種帶著甜意的期待,像春藤一樣,慢慢纏滿了心口。
睡前她給陳硯發(fā)了張花盆的照片,配文:“等它們長大。”沒過多久就收到回復(fù),是張速寫,畫著兩株挨在一起的玉露,旁邊寫著:“一起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