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的重壓差點把這具剛重生、虛浮無比的筑基期肉身壓垮!
“……林塵!你小子魔怔了?!還不滾過來取考核藥材!”丹堂門口,另一個丹堂執(zhí)事看著呆站在石板路中間、臉色煞白眼神空洞的林塵,氣得跳腳。
這一嗓子,終于把林塵的神魂從那股冰寒徹骨的戰(zhàn)略驚悚中強拉了回來。
他猛地一吸氣!結(jié)果吸入一大口此界的污濁靈氣混雜著淡淡的……另一股糊味?
“咳……咳咳……”新身體脆弱的肺立刻給出了抗議。
強行壓下翻江倒海、幾乎要撕裂這具身體的神魂震動,林塵緩緩抬起眼皮,看向丹堂入口方向。那眼神,如同經(jīng)過漫長極夜后初生的冰川,寒冽刺骨,卻又帶著一種足以洞穿萬古迷霧的深邃與凝重。
他腳步有些虛浮,一步步走過去。每一步,筑基期修士的身軀都沉重得如同背負著一座崩塌的仙界。
“取藥?!彼曇羲粏〉卣f出兩個字。
負責分發(fā)藥材的外門弟子被他那仿佛剛剛經(jīng)歷了尸山血海歸來的眼神凍得一個哆嗦,話都結(jié)巴了:“林、林師兄……這、這是你的份……一份下品蘊靈草,一份下品……呃……”
林塵根本沒聽后面的。他伸出手,手指有些僵硬地接過了那兩株靈氣黯淡、脈絡粗糙、連仙界最普通的雜草都嫌磕磣的……藥材!
目光,落在掌中。
一份皺巴巴、葉邊帶著干枯焦黃的下品蘊靈草。一份根須萎縮、藥氣駁雜微弱的下品紫紋花。
兩味主材,煉制那下品一階回氣丹的“至寶”。
然后,他極其緩慢地抬起頭,看了一眼丹堂內(nèi)部。
七八個簡陋的下品黃銅色丹爐(在他眼中堪稱垃圾)在地火脈眼上排列著。周圍,三四十個或緊張、或興奮、或自傲的年輕外門弟子圍攏著,有人正手忙腳亂地掐著在他看來如同過家家、漏洞百出、還帶著股油煙味的控火訣。
空氣里混雜著藥氣、糊味、汗味、以及幾縷被地火熏烤出的硫磺味。嘈雜不堪。
這里,就是青云宗外門丹堂。他未來……或者說,眼下不得不立足的泥塘。
“……渣子級別……”一聲極輕、極低,仿佛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喟嘆,消散在丹堂的嘈雜中。只有他身邊一個靠得近、耳朵尖的同門隱約聽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林塵沒理會旁人的目光。他緊緊攥著手里那兩株“煤渣子”,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那絲疑似下界尸瘟污染源的氣息還在識海中揮之不去。
前世的記憶碎片中,仙界那等煌煌大界,何等森嚴壁壘?若無內(nèi)鬼或者驚天意外,下界的“疫病”絕不可能無聲無息突破諸天法則滲透上去!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尸瘟的根源和傳播路徑,遠比他臨死前想象的更加詭異、深邃、駭人聽聞!
它不是在仙界爆發(fā)!它是在無數(shù)下界,無數(shù)個像青云宗這樣的靈脈節(jié)點上,生根發(fā)芽,如同寄生的菌絲,無聲無息地向上,向上……最終啃噬了那至高無上的仙庭寶座!
這種推測帶來的恐怖壓力,幾乎要碾碎他的道心。
眼下,煉這“回氣丹”,已不單單是考核。
這是試探!試探這具重生后身體對煉丹法則的契合度。試探這方貧瘠下界的藥性能否支撐他施展一絲絲丹道手段的皮毛。更是試探這個世界的靈氣……或者其中混入的“雜質(zhì)”,是否會對他構(gòu)成致命的威脅!
丹堂深處,負責監(jiān)考的筑基后期灰袍丹師已經(jīng)不耐煩地看向了他。那是他的師叔王守拙,在外門以嚴苛和不近人情著稱。
“林塵!你的三號爐!還杵在門口當門神?還不歸位準備開爐!”
洪亮的呵斥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林塵深吸一口氣,將掌心的“煤渣子”捏得更緊了些。
爐火熊熊,映著他蒼白的臉。他走到那個連他當年藥渣爐都不如的、銹跡斑斑的黃銅丹爐前。
爐膛內(nèi),劣質(zhì)的地火帶著些許焦煤的煙氣竄動著。真爛。
他盤膝坐下。
閉上眼。
三息之后,陡然睜開!
眼中那層屬于新身體的茫然和虛弱被強行壓下!一股沉寂了萬古、唯有在煉丹時才最鮮活、最璀璨的傲然神光,如同被喚醒的絕世兇兵,驟然在黃銅爐火的映照下——乍射而出!
管你什么尸瘟源頭!
管你什么下界基層!
本座,林步塵!
縱使龍困淺灘,虎落平陽,道體廢柴,爐灶劣質(zhì)!這丹……便是凡俗煤渣,也得給本座按規(guī)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