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充斥著血腥味和絕望氣息的吻,粗暴、顫抖,更像是一場單方面的標記和掠奪。伏黑惠的嘴唇冰冷而用力,碾磨著我的,帶著一種近乎啃噬的瘋狂,仿佛要將我的呼吸、我的存在都一并吞吃入腹。
我僵硬得像一塊石頭,血液似乎都凍住了,只有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冰涼的,和他唇上的溫度形成詭異的對比。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猛地松開,額頭卻依舊死死抵著我的,呼吸粗重灼熱,噴在我的臉上。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里,翻涌著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和一種令人心驚的、得到確認后的短暫饜足。
“你是我的?!彼种貜土艘槐?,聲音低啞,帶著某種偏執(zhí)的催眠意味,“記住了。”
巖壁的冰冷透過單薄的衣料滲入我的脊背,激起一陣戰(zhàn)栗。手腕和臉頰還在隱隱作痛,唇上殘留著被粗暴對待后的麻木感。
地獄……
我已經在地獄里了。
這個認知像毒液一樣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稍稍退開一點,但那雙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鎖著我,仿佛怕一移開視線,我就會化作煙霧消失。他撕下自己制服里還算干凈的內襯布料,沉默地、強硬地拉過我剛才被他攥得青紫的手腕,開始笨拙地包扎。
動作間,他指尖的顫抖無法完全掩飾。
包扎好手腕,他又處理了自己拳頭上和手臂上還在滲血的傷口,過程沉默而迅速,帶著一種慣于忍受痛苦的麻木。
做完這一切,他像是耗盡了所有氣力,靠著巖壁滑坐下去,就坐在我腳邊,長腿曲起,手臂搭在膝蓋上,低著頭,碎發(fā)遮住了他的表情。
洞穴里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那盞昏黃咒力燈偶爾發(fā)出的、極其輕微的滋滋聲,以及我們兩人壓抑的呼吸聲。
時間在這種極致的壓抑和緊繃中緩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
我靠著巖壁,身體因為寒冷和后怕而微微發(fā)抖,不敢發(fā)出太大聲音。大腦一片混亂,五條悟瘋狂的囚禁、宿儺貪婪的標記、伏黑惠絕望的占有……一幕幕在眼前交錯閃現。
這個世界,真的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嗎?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幾個小時,外面的天色透過巖石最細微的縫隙,滲入一絲極其微弱的、灰藍色的光。
天快亮了。
伏黑惠忽然動了一下。他抬起頭,眼底的血絲褪去了一些,但那份深藏的偏執(zhí)和冷硬依舊存在。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受傷的手臂,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我出去探查一下,順便找點吃的?!彼_口,聲音恢復了平時的冷靜,卻更添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強硬,“你待在這里,絕對不準離開?!?/p>
他走到洞口,雙手再次結印,陰影蠕動,那道狹窄的縫隙緩緩打開,露出外面依舊昏暗的林地。
離開前,他回頭看了我最后一眼。那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關切,有警告,有不容錯辨的占有,還有一絲……仿佛害怕被獨自留下的脆弱。
“等我回來?!?/p>
縫隙無聲合攏。
洞穴里再次只剩下我一個人,還有那盞昏黃的燈。
絕對的寂靜包裹了我。
我慢慢滑坐到地上,抱著膝蓋,將臉埋進去。疲憊和絕望如同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我淹沒。
不能坐以待斃。
這個念頭微弱,卻頑強地閃爍著。
伏黑惠的狀態(tài)極不穩(wěn)定,他的“保護”隨時可能變成另一種形態(tài)的囚禁。五條悟和宿儺……他們遲早會找到這里。到時候,伏黑惠會怎么樣?我又會怎么樣?
我必須離開。
可是,能去哪里?這個世界已經瘋了,因為他們而瘋。哪里還有安全的地方?
等等……
混亂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被忽略的片段。
是夏油杰叛逃前夜,他紅著眼眶闖入我房間,留下那句破碎的“別留下我一個人”之后,在他幾乎失控的咒力殘穢中,似乎極其隱晦地……留下了一個微弱的坐標印記?
當時太過震驚和混亂,完全沒有留意。此刻在極致的壓力和求生欲下,那段模糊的記憶竟然變得清晰起來。
那個坐標……代表著什么?是陷阱?還是……
這是目前唯一的、看似不可能的線索。
賭一把。
必須賭一把。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那盞咒力燈。伏黑惠的結界很強,但主要針對外部探測和物理突破,內部……尤其是對于能量結構精細的操控,或許有一線機會。
我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那盞燈。指尖凝聚起那并不聽話的、帶著一絲詭異特性的咒力,模仿著記憶中家入硝子小姐偶爾進行緊急通訊時使用的某種頻率,極其緩慢地、精細地調整著燈芯的能量波動。
這是一個極其耗費心神的過程。力量的不穩(wěn)定讓我?guī)状尾铧c失敗,反噬的刺痛感竄過手臂。汗水從額角滑落。
快一點……再快一點……必須在伏黑惠回來之前……
嗡——
一聲極其輕微的能量鳴響。
燈芯的光芒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頻率發(fā)生了細微的改變。成了!一個極其微弱、幾乎不可能被常規(guī)手段探測到的信號,或許已經被發(fā)送了出去。
但能傳多遠?會被誰接收到?夏油杰……他真的能明白嗎?
做完這一切,我?guī)缀跆撁?,靠在巖壁上大口喘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亮。
伏黑惠隨時可能回來。
每一秒等待都像是在油鍋里煎熬。
就在我?guī)缀跻^望的時候——
洞穴入口的方向,那片嚴絲合縫的巖壁,忽然極其輕微地、無聲地……融化開了一個洞。
不是暴力破壞,更像是陰影被更高階的力量同化、吞噬后形成的通道。
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滑了進來。
高專的教師制服,熟悉的丸子頭,額前一縷標志性的劉海。
是夏油杰!
他看起來比上次見到時更加疲憊,眼下的烏青濃重,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和清醒。他快速掃視了一眼洞穴內部,目光落在我身上時,微微頓了一下,里面飛快地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被一種冰冷的效率所取代。
他沒有說話,只是對我做了一個絕對噤聲和跟上來的手勢。
心臟狂跳到了嗓子眼。
我手腳發(fā)軟地爬起來,踉蹌著奔向那個洞口。
就在我即將穿過那個陰影通道的剎那——
洞穴入口的方向猛地傳來一聲巨響!以及伏黑惠驚怒交加的吼聲:
“誰?!”
他回來了!
夏油杰眼神一凜,猛地抓住我的手臂,將我一把拽入陰影通道!
“別想走!”伏黑惠的聲音帶著瘋狂的暴怒,漆黑的式神影子如同利箭般射來!
夏油杰頭也不回,反手一揮!
一只體型龐大、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咒靈憑空出現,悍不畏死地撲向那些式神,瞬間糾纏在一起,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撕咬聲!
陰影通道在我們身后急速閉合!
最后一瞬,我看到了伏黑惠沖破咒靈阻攔、撲到通道前的身影。他臉上那混合著震驚、背叛和徹底瘋狂的絕望表情,像一把燒紅的刀子,狠狠烙在了我的視網膜上。
緊接著,所有的光線和聲音都被徹底隔絕。
我們陷入了一片絕對的、流動的陰影之中,只有夏油杰抓著我手臂的力道,清晰得令人疼痛。
他在黑暗中沉默地疾行,方向莫測。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出現一點微光。
我們沖出了陰影,落在一條骯臟僻靜的后巷里。潮濕的空氣帶著城市特有的污濁味道。
夏油杰立刻松開手,向旁邊踉蹌了一步,扶住墻壁,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絲血跡。強行突破伏黑惠的結界并召喚咒靈攔截,顯然對他消耗極大。
他緩了幾口氣,直起身,看向我。那雙細長的眼睛里沒有了之前的瘋狂和偏執(zhí),也沒有故作的溫和,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某種冰冷的審視。
“你比我想象的……能惹麻煩得多。”他啞聲開口,語氣聽不出是嘲諷還是陳述。
我靠著冰冷的墻壁,驚魂未定,只能艱難地喘息著,說不出話。
他抹去嘴角的血跡,目光掃過巷子口,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
“那么,”他重新看向我,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尖銳,“現在,告訴我——”
“你靈魂深處,那股讓所有瘋子都為你發(fā)狂的……到底藏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