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會放走你

酒吧的門被風(fēng)吹得吱呀響，楊緒謙把最后一本舊筆記本放進(jìn)箱子，指尖劃過箱壁上的劃痕——那是去年杜鈺恒搬酒時不小心撞的，當(dāng)時他還念叨著“得找個貼紙貼住，不然不好看”，結(jié)果到現(xiàn)在也沒貼，反而成了箱子上最顯眼的標(biāo)記。

他蹲在地上，盯著那道劃痕發(fā)呆，手機(jī)在口袋里震動了好幾次，都是杜鈺恒發(fā)來的消息。從凌晨到現(xiàn)在，消息沒斷過，從“我真的不去相親”到“你想吃的那家小籠包，我排隊(duì)買了，放在你家樓下保安亭了”，最后一條是十分鐘前發(fā)的：“緒謙，我媽把我卡凍了，不過沒事，我找朋友借了點(diǎn)，你別擔(dān)心我?！?/p>

楊緒謙的指尖攥得發(fā)白，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又酸又悶。他知道杜鈺恒不是故意瞞他，可“相親”兩個字像根刺，扎在心里拔不掉。他起身走到吧臺，打開冰箱，里面還放著杜鈺恒上周買的檸檬，說“你泡檸檬水方便”，現(xiàn)在檸檬還新鮮，人卻走不進(jìn)這個門了。

正愣神時，酒吧的門被推開，進(jìn)來的是?？屠现?。老周看著空蕩蕩的酒吧，又看了眼楊緒謙通紅的眼睛，嘆了口氣：“小楊，昨天我看見杜小子在你家樓下蹲到半夜，凍得直搓手，你真不打算見他？”

楊緒謙沒說話，只是拿出杯子，給老周倒了杯威士忌。老周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的感情不容易，尤其是……”他頓了頓，沒把話說透，“但杜小子對你的心，我們這些?？投伎丛谘劾?。上次你發(fā)燒，他把酒吧的事全推了，守在你家樓下，每隔一小時就給我打電話，問你有沒有下樓?！?/p>

楊緒謙的眼眶又熱了，他別過臉，看著窗外的梧桐樹，葉子已經(jīng)開始泛黃。去年秋天，杜鈺恒還在這棵樹下，給他系過圍巾，說“天涼了，別凍著”，現(xiàn)在圍巾還在衣柜里，人卻成了需要“分開想想”的人。

老周走后，楊緒謙拿出手機(jī)，點(diǎn)開杜鈺恒的對話框，輸入又刪除，反復(fù)好幾次，最后只發(fā)了一句：“小籠包別放壞了，你自己吃吧?！?/p>

消息發(fā)出去沒幾秒，杜鈺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楊緒謙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猶豫了很久，還是按了拒接。電話立刻又打了過來，他再拒接，如此反復(fù)，直到杜鈺恒不再打，轉(zhuǎn)而發(fā)了條消息：“緒謙，我知道你還在生氣，我不逼你見我，但是你一定要按時吃飯，別餓著自己。”

楊緒謙看著消息，眼淚終于掉了下來，砸在手機(jī)屏幕上，把“別餓著自己”這幾個字暈得模糊。

與此同時，杜鈺恒坐在酒吧對面的咖啡館里，盯著手機(jī)屏幕上的“拒接”提示，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桌上的小籠包還冒著熱氣，是他早上五點(diǎn)就去排隊(duì)買的，楊緒謙最喜歡的那家，每次去都要多加兩籠，說“吃不完打包，晚上熱著吃”。

手機(jī)突然響了，是朋友發(fā)來的消息：“恒哥，你媽找我了，問我是不是借你錢了，還說要是我不把錢要回來，就不讓我爸的公司跟我們合作了?！?/p>

杜鈺恒的喉結(jié)滾了滾，回復(fù)：“沒事，錢我還你，你別管我媽。”他放下手機(jī)，看著對面酒吧的門，心里像被灌了鉛，沉得厲害。他知道母親的脾氣，說到做到，不僅會找他朋友的麻煩，說不定還會去酒吧找楊緒謙。

果然，下午三點(diǎn)，杜鈺恒的母親就出現(xiàn)在了酒吧門口。她穿著一身得體的旗袍，手里拎著名牌包，站在酒吧門口，眼神里滿是不屑：“楊緒謙呢？讓他出來見我?！?/p>

楊緒謙正在整理酒柜，聽見聲音，心里一緊，還是走了出來：“阿姨，您找我有事？”

“有事？”杜母冷笑一聲，走到吧臺前，手指敲著臺面，“你到底給鈺恒灌了什么迷魂湯？讓他連家都不要了，還敢跟我對著干？”她的聲音越來越大，“我告訴你，鈺恒是杜家的繼承人，必須娶張總的女兒，你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趁早斷了念想！”

楊緒謙的臉色發(fā)白，卻還是強(qiáng)撐著：“阿姨，我和鈺恒的事，我們自己會處理，就不勞您費(fèi)心了。”

“處理？”杜母抬手，指著楊緒謙的鼻子，“你們怎么處理？讓他跟著你守這個破酒吧，一輩子沒出息？楊緒謙，我勸你識相點(diǎn)，主動離開鈺恒，不然我讓你這個酒吧也開不下去！”

就在這時，杜鈺恒沖了進(jìn)來，一把把楊緒謙護(hù)在身后，對著母親吼道：“媽！你別太過分了！”

杜母沒想到杜鈺恒會來，愣了一下，隨即更生氣了：“你還敢護(hù)著他？杜鈺恒，你忘了你爸是怎么病倒的？忘了公司是誰在撐著？你要是不跟他斷，我就告訴你爸，讓他再氣一次！”

提到父親，杜鈺恒的身體僵了一下。父親去年因?yàn)楣镜氖轮酗L(fēng)，到現(xiàn)在還在康復(fù)中心，母親一直說“公司不能沒有你”，他一直記在心里，可他也不能失去楊緒謙。

“媽，我不會跟緒謙斷的，”杜鈺恒的聲音啞了，卻很堅(jiān)定，“公司的事我會處理，相親我也不會去，您別逼我了?！?/p>

“好，好一個‘不逼你’，”杜母氣得渾身發(fā)抖，從包里拿出一張照片，摔在吧臺上，“你自己看！這是張總女兒的照片，人長得漂亮，家世又好，哪點(diǎn)比不上他？你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溫柔，穿著名牌裙子，確實(shí)和杜鈺恒是世俗意義上的“門當(dāng)戶對”。楊緒謙看著照片，心里像被針扎了一下，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杜鈺恒撿起照片，揉成一團(tuán)，扔在地上：“媽，我再說一次，我只喜歡緒謙，不管他是什么樣，我都喜歡?！彼鴹罹w謙的手，眼神堅(jiān)定，“緒謙，我們走，別在這待了?！?/p>

楊緒謙看著杜鈺恒的側(cè)臉，又看了眼地上揉成團(tuán)的照片，心里的不安又涌了上來。他知道杜鈺恒在護(hù)著他，可母親的話像警鐘，敲在他心里：他們真的能抵過現(xiàn)實(shí)嗎？

杜母看著兩人要走，急了，沖過去拉住杜鈺恒的胳膊：“你今天要是敢走，就別認(rèn)我這個媽！”

杜鈺恒的身體頓住，拉著楊緒謙的手松了松。一邊是生養(yǎng)他的母親，一邊是喜歡了很多年的人，他站在原地，像被夾在中間的墻，兩邊都疼。

楊緒謙看著他為難的樣子，心里一酸，輕輕抽回手：“鈺恒，你先跟阿姨好好說，我……我先回去了。”

“緒謙！”杜鈺恒想拉住他，卻被母親死死拽著胳膊。他看著楊緒謙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樣，對著母親吼道：“你滿意了？！”

杜母松開手，看著他通紅的眼睛，語氣軟了些：“鈺恒，媽不是要逼你，是為了你好。你跟他在一起，沒有未來的，聽媽的話，下周去見張總女兒，好不好？”

杜鈺恒沒說話，只是蹲在地上，撿起那張被揉成團(tuán)的照片，慢慢展開。照片上女孩的笑容很刺眼，他想起楊緒謙剛才的眼神，滿是失望，心里疼得厲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么做，才能既不傷害母親，又能留住楊緒謙。

而楊緒謙走出酒吧后，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之前和杜鈺恒常去的江邊。江風(fēng)吹在臉上，帶著涼意，他拿出手機(jī)，看著杜鈺恒發(fā)來的消息，眼淚又掉了下來。他知道杜鈺恒難，可他也難，難在不知道這份感情，到底能不能撐過現(xiàn)實(shí)的狂風(fēng)暴雨。

天黑的時候，杜鈺恒發(fā)來一條消息：“緒謙，我跟我媽談好了，她同意給我點(diǎn)時間，我會讓她接受你的，你別放棄我，好不好？”

楊緒謙看著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后只回復(fù)了一個字：“好?！?/p>

他以為這是希望的開始，卻不知道，杜母所謂的“給時間”，只是另一個計(jì)劃的開始。而他們的感情，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要面對更殘酷的考驗(y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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