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 江嶼蹲在天臺邊緣,鏡頭對著遠(yuǎn)處的云。風(fēng)把他的衣角吹得飄起來,手腕上那串用相機鏈條改的手鏈晃了晃——是白逸辰昨天剛給他編的,說"比你那破繩子好看"。
"拍云?你相機內(nèi)存卡是大風(fēng)刮來的?"白逸辰叼著根棒棒糖,從樓梯口探出頭,手里還攥著兩罐冰鎮(zhèn)汽水,"王嬸讓你拍的流浪貓寫真,你拍了三天還沒交,人家孩子都快把貓抱走了。"
江嶼沒回頭,調(diào)著焦距:"等光。”現(xiàn)在的云影落在貓身上,像被潑了墨。" "哦——"白逸辰拖長調(diào)子,擰開汽水遞過去,"上次說等'落葉的金邊',結(jié)果等得貓都跑了;上上次說等'雨停前的最后一滴雨',結(jié)果等成落湯雞。江大攝影師,你拍的是照片還是聊齋?"
江嶼接過汽水,指尖碰到冰涼的罐身,終于瞥他一眼:"總比某人強。前天控夢去偷老陳頭的槐花糖,結(jié)果在夢里把自己纏成麥芽糖,醒來嘴角還沾著糖渣,被晨練的李奶奶看見了,現(xiàn)在全院都知道你'夢里偷糖被抓'。" 白逸辰差點被汽水嗆到:"那是戰(zhàn)術(shù)失誤!再說我不是給你帶了半塊嗎?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哎你看這是什么!"他突然從兜里掏出個東西,在江嶼眼前一晃。
是顆裹著金箔的棒棒糖,草莓味的。江嶼的視線頓了頓——他上次隨口說過,小時候在畫展上見過這種糖,后來再也沒見過。
"算你有點良心。"江嶼伸手去拿,卻被白逸辰舉得更高。
"求我。"白逸辰笑得像只偷腥的貓,"求我就給你,順便告訴你這糖是從哪個夢里順來的。"
江嶼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拿起相機對著他:"不想要了?,F(xiàn)在拍你'仗糖欺人'的嘴臉,賣給樓下的小胖子,能換兩包檸檬茶。"
"你狠。"白逸辰悻悻地把糖塞給他,"昨天控夢去了趟九十年代的供銷社,那老太太把這糖當(dāng)寶貝鎖在玻璃柜里,我跟她夢里聊了仨小時蘇聯(lián)老電影,她才肯給我一顆。"
江嶼剝開糖紙,金箔在陽光下閃了閃。他沒吃,反而塞進白逸辰嘴里:"我不愛吃甜的。還有,你昨天控夢太久,手腕的蝴蝶胎記又紅了,別以為我沒看見。"
白逸辰含著糖,含糊不清地說:"看見又怎樣?總比你強,拍貓的時候被貓撓了手背,現(xiàn)在還貼創(chuàng)可貼,跟個小姑娘似的。"
江嶼的指尖在相機背帶上來回蹭了蹭——那道劃痕是前天救貓時被鐵絲網(wǎng)劃的,不是貓撓的。但他沒解釋,只是突然舉起相機,對著白逸辰按了快門。
"拍我干嘛?"白逸辰下意識捂臉。
"拍'某人吃糖時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松鼠'。"江嶼看著相機屏幕,嘴角彎了彎,"等會兒洗出來,貼在你床頭,讓你天天看。"
白逸辰撲過去搶相機,兩人在天臺上鬧起來。風(fēng)把江嶼的相機包吹得翻了個,滾出幾張照片——有張邊角卷了毛的,上面是白逸辰在夢里的樣子:穿著不合身的西裝,手里舉著支融化的冰淇淋,背景是片會發(fā)光的向日葵田。那是江嶼某天突然在相機里發(fā)現(xiàn)的,白逸辰自己都不知道。
"喂,"白逸辰突然停手,指著遠(yuǎn)處的云,"那云像不像你上次拍砸了的那只貓?就是被你拍成'黑貓警長里的一只耳'的那只。"
江嶼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像。他舉起相機,這次沒等光,也沒等云影,就那么按下了快門。
照片里,云是灰的,天是藍的,角落里有個叼著棒棒糖的少年,正對著云比劃貓爪的形狀。
風(fēng)還在吹,白逸辰的笑聲混在風(fēng)里,像顆沒開封的檸檬糖,有點酸,又有點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