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jié)數(shù)學(xué)課,老師在黑板上寫滿公式,裴娜莉聽得有些走神,指尖在草稿紙上無意識地畫著舞蹈動作的輪廓。
突然,旁邊遞過來一支黑色水筆——是裴牽牛,他的筆帽沒蓋緊,指尖捏著筆桿的最末端,顯然是怕碰到她的手。
裴牽牛你的筆沒水了。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有兩人能聽見,說完就轉(zhuǎn)回頭,盯著黑板,下頜線繃得很緊,顯然是在掩飾什么。
裴娜莉接過筆,筆桿上還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那支沒水的鋼筆,又看了眼裴牽牛的側(cè)臉。
陽光落在他額前的碎發(fā)上,沒遮住眼底的專注,只是耳尖那點(diǎn)紅,還是沒藏住。
她心里偷偷笑了笑,把筆帽蓋好,放在兩人中間的桌沿,想著下課再還給他。
課間時,表志浩拉著樸星娥去小賣部買零食,路過裴牽牛座位時,晃了晃手里的薯片:
表志浩新轉(zhuǎn)來的,要不要一起吃?
裴牽牛抬頭,看了眼表志浩遞過來的薯片,又看了眼旁邊的娜莉,搖了搖頭:
裴牽牛不用了,謝謝。
他的拒絕很溫和,卻帶著明顯的距離感——表志浩的善意很直接,可他不敢接,怕自己的厄運(yùn)讓這個開朗的男生也遭遇不幸。
表志浩也沒勉強(qiáng),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裴娜莉看著他攥著課本的手——指節(jié)有點(diǎn)泛白,大概是怕拒絕會讓人不高興。
她沒說話,只是從書包里掏出一顆橘子味的硬糖,放在他的課本上:
裴娜莉這個不酸,你要是無聊可以含一顆。
裴牽牛盯著那顆糖,糖紙?jiān)陉柟庀路褐偕墓狻?/p>
他猶豫了幾秒,心里的拉扯感又涌上來——想收下,又怕自己會貪心,想再要更多。
最終,他還是伸手拿起來,攥在手心,沒立刻剝開。
直到上課鈴響,才悄悄把糖塞進(jìn)校服兜里,動作很輕,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
下午有節(jié)音樂課,老師讓大家自由分組練習(xí)合唱。
裴娜莉被幾個女生拉著站在講臺旁,剛開口唱了兩句,就聽見身后傳來輕輕的鋼琴聲。
是裴牽牛,他坐在教室角落的鋼琴前,手指在琴鍵上跳躍,旋律正好和她唱的歌合上。
她愣了下,轉(zhuǎn)頭看過去。
裴牽牛沒看她,只是盯著琴鍵,指尖的動作很穩(wěn),嘴角卻悄悄勾起一點(diǎn)弧度,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其實(shí)他根本沒打算彈,只是聽見裴娜莉的聲音,手指就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琴鍵上——她的聲音很好聽,像春天的風(fēng),吹得他心里那層厚厚的殼,好像松動了一點(diǎn)。
放學(xué)時,裴娜莉收拾書包,發(fā)現(xiàn)早上借的那支水筆還在桌角。
她剛想遞給裴牽牛,就看見他已經(jīng)走到了教室門口,手里攥著個紙袋子,似乎在等她。
裴牽牛這個給你。
他遞過紙袋,里面是兩個橘子,表皮還帶著新鮮的水汽,
裴牽牛我家院外的樹結(jié)的,甜的。
他其實(shí)昨天就摘好了,放在家里晾了一夜,怕太酸,今天又偷偷嘗了一個,確認(rèn)甜了才敢?guī)怼?/p>
裴娜莉接過,橘子的重量很實(shí)在。她抬頭看他,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瞳孔里映著夕陽的光,沒了早上的疏離,多了點(diǎn)柔和。
裴娜莉謝謝。
她笑著說。
裴牽牛沒說話,只是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往公交站走。
他走得比昨天從容了些,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裴娜莉還站在門口,手里拎著他給的橘子,笑得很開心。
他心里忽然有點(diǎn)暖,腳步也慢了下來,白色運(yùn)動鞋踩在石板路上,沒再像以前那樣刻意避開周圍的人。
樸星娥和表志浩走過來,前者戳了戳裴娜莉手里的橘子,后者挑眉笑道:
表志浩可以啊,才第二天就有回禮了,看來咱們班的‘冰山’要融化了。
裴娜莉剝開一個橘子,甜汁在嘴里散開。
她往公交站的方向看了眼,裴牽牛正好坐上公交車,隔著車窗,兩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他愣了下,然后對著她輕輕揮了揮手,動作很輕,卻很認(rèn)真。
裴娜莉融化不融化的不重要。
裴娜莉咬了口橘子,笑著說,
裴娜莉至少他現(xiàn)在,愿意試著接下別人的東西了。
其實(shí)她也說不清為什么對裴牽牛這么上心,或許是因?yàn)樗每吹难劬?,或許是因?yàn)樗砩夏枪勺屓诵奶鄣氖桦x感,又或許,是因?yàn)樗舆^東西時,那小心翼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