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星娥剛在神堂擦拭法器。
銅制羅盤擺在神龕旁,陽光落在上面,映出冰冷的金屬光澤,旁邊還放著繡著符文的紅布和裝符水的小瓷瓶。
院外突然傳來老人的咳嗽聲,她開門一看,裴牽牛的奶奶正扶著他站在門口,老人手里攥著個布包,紅著眼眶說:
裴奶奶孩子昨晚總說心口悶,還夢見自己掉在水里。
裴奶奶仙女姑娘,您看能不能……幫著看看?
裴奶奶之前找的巫師都不管用,我實在沒辦法了。
裴牽牛全程垂著頭,校服領(lǐng)口還別著昨天的紀念徽章,指尖攥著書包帶,顯然是被奶奶硬拉來的,連神堂里的景象都沒心思看。
直到星娥轉(zhuǎn)身去拿裝法器的木盒,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掃過神龕旁的架子——
那枚銅羅盤的紋路、形狀,和炎嬅當年天天攥在手里的那只,一模一樣。
裴牽牛猛地抬頭,動作太急,連奶奶扶著他的手都被甩開。
視線撞向轉(zhuǎn)身過來的星娥時,他瞳孔驟縮,聲音都在發(fā)顫:
裴牽牛樸星娥?
裴牽牛怎么是你?
星娥手里還捏著枚疊好的平安符,黃紙邊緣繡著細小紅紋,被他的反應(yīng)驚得頓?。?/p>
樸星娥牽牛,我……
裴牽牛你就是那個巫師?
裴牽牛的聲音陡然拔高,憤怒和失望像潮水一樣涌上來,他指著那只銅羅盤,指尖都在抖,
裴牽牛你也有這個東西!
裴牽牛和炎嬅一樣!
裴牽牛她每次來都畫符燒紙,說我是災(zāi)星,說我身上有臟東西!
裴牽牛你是不是也這么想?
裴牽牛我們明明是朋友,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奶奶趕緊拉他的胳膊:
裴奶奶牽牛,你別激動,仙女姑娘也是好心……
裴牽牛好心?
裴牽牛甩開奶奶的手,眼里滿是抵觸,連星娥遞過來的平安符都沒看一眼——
黃紙落在地上,被他后退的腳步不小心踩了下。
裴牽牛以前的巫師也說好心,最后還不是騙光了家里的錢?
裴牽牛我不要再被人當成怪物!
說完,他拽著奶奶就往外走,腳步又急又亂,連落在地上的紀念徽章和平安符都沒察覺。
樸星娥看著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蹲下來撿起皺巴巴的平安符,指尖摸著被踩過的紋路,心里發(fā)慌——
剛才裴牽牛轉(zhuǎn)身時,她清楚看到他“倒著走”的異象,衣角沾著的水珠滴在地上,卻沒留下半點濕痕,這是“溺水橫禍”的預(yù)兆。
她回到神堂翻出命理典籍,指尖劃過“死氣纏骨,余壽廿一”的字樣,猶豫很久后,還是撥通了裴娜莉的電話。
樸星娥娜莉,你現(xiàn)在有空嗎?
樸星娥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和表志浩說。
星娥的聲音比平時沉,
樸星娥關(guān)于牽牛的,不能讓他知道。
半小時后,裴娜莉和表志浩趕到神堂。
聽樸星娥說完“倒著走的異象”“21天死期”和“水鬼傳聞”,表志浩的嘴張得能塞進雞蛋:
表志浩水鬼?三樓廁所那個?我前幾天還聽同學說,進去看見了女水鬼!
裴娜莉攥緊了手里的書包帶,想起昨天裴牽牛低落的樣子,心里揪得慌:
裴娜莉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總不能看著他出事。
樸星娥我想先去三樓廁所調(diào)查,看看水鬼的來歷,還有能不能做些防護。
星娥把那枚撿起來的紀念徽章放在桌上,
樸星娥但我一個人不行,你們能不能幫我?
樸星娥比如幫我留意牽牛的情況,別讓他靠近有水的地方,也別讓他發(fā)現(xiàn)我們在查這個。
表志浩當然幫!
表志浩立刻點頭,
裴娜莉牽牛要是出事,我們怎么對得起他?
裴娜莉也跟著點頭,指尖摸著徽章上的名字,
裴娜莉我會多找機會跟他待在一起,盡量不讓他單獨去三樓。
三人圍著桌子,低聲商量著調(diào)查計劃,神堂里的銅羅盤靜靜擺在角落,陽光照在上面,卻沒半點暖意。
而裴牽?;氐郊?,從抽屜里翻出炎嬅留下的舊符紙——
黃紙上畫著詭異的黑色紋路,和星娥剛才拿的平安符完全不同。
他盯著兩張符紙,想起星娥昨天舉著熒光棒為裴娜莉應(yīng)援的樣子,又想起她剛才遞平安符時急切的眼神,第一次對著“巫師”這個詞,生出了一點動搖:
或許,不是所有巫師,都想傷害他。
可這份動搖剛冒頭,炎嬅當年燒紙時的濃煙味就涌進腦海,他又趕緊把符紙塞回抽屜,好像這樣就能躲開那些糟糕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