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邊的老柳樹下，坐著個穿灰布蓑衣的漁者。

魚竿是普通的竹制，魚線細(xì)得幾乎看不見，魚鉤上甚至沒掛餌?？伤湍敲醋?，脊背挺得筆直，仿佛釣的不是魚，是這潺潺流淌的光陰。

葉昊天牽著希兒走過來時，腳步下意識放輕了。他指尖的金光悄然亮起，護在希兒身前——這漁者身上沒有絲毫靈力波動，卻讓他嗅到了比天蓬黑氣更難聞的味道，那是天道獨有的、冰冷的秩序味。

“斗戰(zhàn)圣尊，別來無恙。”漁者轉(zhuǎn)過頭，臉藏在斗笠的陰影里，聲音平淡得像水，“三百年不見，你的女兒倒是養(yǎng)得不錯?！?/p>

希兒往葉昊天身后縮了縮，小手攥緊了他的衣角。她能感覺到，這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像帶著鉤子，要把她從頭看到腳。

“天道化身，倒學(xué)會裝模作樣了?！比~昊天冷笑一聲，隨手從懷里摸出本書，封面上“齊天大圣傳”五個字燙著金邊，是他前幾日在鎮(zhèn)上書鋪買的話本，“釣什么呢？釣?zāi)隳潜粚O悟空攪亂的天庭規(guī)矩？”

漁者的魚竿輕輕晃了晃，水面蕩開一圈漣漪：“我想讓那個女孩，變成仙丹。”他說得直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她本就是用你的金丹養(yǎng)的，煉化了，正好補全天道缺損的元氣。”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葉昊天：“當(dāng)然，你的血也不錯。斗戰(zhàn)圣尊的本源精血，抵得過萬年靈髓。”

希兒的呼吸猛地一窒，葉昊天卻忽然笑了，揚了揚手里的話本：“你跟我們猴族杠上了？”

他用手指敲了敲封面的“齊天大圣”四個字：“當(dāng)年算計孫悟空，把他壓在五行山下五百年，逼著他去西天取經(jīng)，說是磨心性，說白了不就是怕他再鬧天宮？”

“現(xiàn)在又來算計我?！比~昊天的聲音冷下來，眼神像淬了冰的劍，“讓我懷崽，讓我女兒做養(yǎng)料，天道，你這一套玩了上萬年，不覺得膩嗎？”

漁者沉默了片刻，斗笠下的陰影似乎晃動了一下：“萬物有序，你們猴族太礙眼了?！?/p>

“有序？”葉昊天嗤笑一聲，將話本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把活生生的人煉成丹，把不屈的魂鎖成奴，這就是你說的有序？”

他周身的金光驟然炸開，破天劍在鞘中發(fā)出雷鳴般的嗡鳴，連溪邊的鵝卵石都在震顫。希兒能感覺到爹爹握著她的手在發(fā)燙，那是壓抑到極致的怒火。

“你想要她的命，想要我的血，”葉昊天向前踏了一步，金光映得他黃發(fā)如燃，“那就得問問我手里的劍，答不答應(yīng)！”

漁者終于緩緩站起身，蓑衣下伸出一只蒼白的手，輕輕握住了魚竿。水面的漣漪突然凝固，空氣仿佛變成了實質(zhì)的墻，壓得人喘不過氣。

“斗戰(zhàn)圣尊，你攔不住的。”他的聲音里終于帶了點情緒，像是嘆息，又像是憐憫，“她本就是為這天道而生。”

葉昊天沒再說話，只是將希兒往身后推得更緊了些。他的手按在劍柄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金光在他周身流轉(zhuǎn)，像一道堅不可摧的墻。

希兒看著爹爹的背影，忽然想起他教她的話——斗戰(zhàn)之力，是為了守護。她悄悄摸了摸發(fā)間的桃木簪，那點微弱的粉色光暈，此刻正和爹爹的金光緊緊貼在一起。

風(fēng)吹過柳梢，帶著水汽的涼。一場無聲的對峙，在溪邊悄然拉開。而葉昊天知道，這一次，他絕不會像孫悟空那樣妥協(xié)，他要護著身后的人，護著所有被天道視為“礙眼”的存在，哪怕……要把這天，徹底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