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笑聲像冰碴子砸在水面上，碎得又冷又硬。

“斗不過的?！彼瘟嘶问掷锏聂~竿，竹制的竿身在他掌心彎出詭異的弧度，“你們父女倆，還有那個死在靈山的猴子，都一樣。他護著蒼生，結(jié)果呢？還不是被封了個斗戰(zhàn)勝佛的空名頭，最后在靈山的佛光里，連自己的猴毛都快褪干凈了?！?/p>

葉昊天的手猛地攥緊，破天劍的劍鞘被捏出一道淺痕。

“他死的時候，手里還攥著那根定海神針呢?！碧斓赖穆曇衾锕鴲阂獾男Γ胺鹫f他圓寂了，我卻說他是被磨沒了骨頭。你們猴子啊，就是賤——放著山林不待，非要去護什么蒼生，爭什么自由，最后把自己折騰得連全尸都沒有?！?/p>

“閉嘴！”

葉昊天的怒吼震得溪邊的柳樹落了一地葉子。金光在他周身炸開，竟硬生生將天道散出的威壓撕開一道口子。他黃發(fā)倒豎，眼底翻涌著血色，那是被戳到痛處的暴怒——他見過孫悟空的畫像，見過那只猴子火眼金睛里的光，也知道那光最后是怎么滅的。

“你懂什么？”葉昊天一步步向前，每走一步，腳下的鵝卵石就裂開一道縫，“你坐在你的天道寶座上，看著萬物生滅，以為掌控了一切，可你永遠不懂，什么叫猴子的骨頭！”

他指著自己的胸口，聲音嘶啞卻擲地有聲：“那不是賤，是犟！是寧愿站著死，也不跪著活的犟！是知道護不住蒼生，也要拼了命擋一下的犟！是……就算被你挫骨揚灰，也得在你天道上，留下幾道猴爪印的犟！”

希兒躲在他身后，聽著爹爹的話，忽然想起藏經(jīng)閣里那些蒙塵的竹簡。上面記載著猴族的歷史，沒有多少輝煌，只有一場場被鎮(zhèn)壓的反抗，一次次被折斷的脊梁，可每一頁的末尾，都刻著同一個字——“戰(zhàn)”。

“你說我們斗不過天？”葉昊天笑了，笑聲里帶著血腥味，“那就試試！”

他猛地拔劍，破天劍的寒光直刺蒼穹，竟將天上的云都劈成了兩半。金光如潮水般涌向天道化身，帶著無數(shù)猴族先烈的魂火，帶著孫悟空留在靈山的最后一縷不屈，帶著他葉昊天三百年的隱忍與不甘。

“我女兒要是少一根頭發(fā)，”葉昊天的聲音如驚雷滾過，“我就拆了你這天道的戲臺子，把你那些狗屁規(guī)矩，挫成喂狗的灰！”

天道化身的斗笠被金光掀飛，露出一張模糊的臉，那臉上第一次有了驚怒。他揮起魚竿，無數(shù)道法則鎖鏈從水面鉆出，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道纏向葉昊天。

可葉昊天沒有躲。

他將希兒緊緊護在懷里，用脊背硬撼那些鎖鏈。金光與鎖鏈碰撞的瞬間，發(fā)出刺耳的轟鳴，他白衣上瞬間裂開無數(shù)道口子，鮮血順著傷口往下淌，滴在希兒的發(fā)間，帶著滾燙的溫度。

“爹！”希兒哭喊著，伸手去捂他的傷口。

葉昊天卻低頭，對她露出一個帶血的笑：“記住了希兒，咱猴子的骨頭，是硬的?！?/p>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握著破天劍的手更穩(wěn)了。哪怕鎖鏈已經(jīng)勒進了骨頭，哪怕金光正在一點點黯淡，他的眼神里，依然燃著那團火——那是從孫悟空傳到他手里，還要傳到希兒心里的，屬于猴子的火。

天道的嘲諷還在耳邊，可葉昊天已經(jīng)聽不見了。他眼里只有護在懷里的女兒，只有手里的劍，只有那句在血脈里喊了千百年的話：

縱斗不過天，也要咬下它一塊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