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大手揮下時,葉昊天只來得及將希兒死死按在懷里。
那無形的威壓像座山砸下來,他周身的金光瞬間潰散,骨頭縫里傳來碎玻璃似的疼。他聽見自己喉間涌上腥甜,下一秒,鮮血便噴濺在希兒淺粉的布裙上,像落了場滾燙的桃花雨。
“爹!”希兒的哭喊被他按在胸口,悶得發(fā)顫。
葉昊天沒敢松手,直到那股毀天滅地的威壓徹底消失,天道的氣息蕩然無存,他才腿一軟,抱著希兒跌坐在地上。他咳著血,視線開始發(fā)花,只知道緊緊攥著懷里的小身子,生怕一松手,她就會被剛才那股力量撕碎。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希兒半拖半扶著,挪進(jìn)了附近一處廢棄的小破屋。屋頂漏著天,墻角結(jié)著蛛網(wǎng),可希兒卻像找到了寶,用袖子拼命擦著地上的灰,想給爹爹騰出塊干凈地方。
“爹,你撐住?!毕旱男∧樥粗?,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自己的,她學(xué)著話本里的樣子,小手在他胸口胡亂摩挲,“我給你療傷,我有靈力的,爹爹教過我的。”
她指尖凝聚起那點(diǎn)微弱的金光,小心翼翼地往葉昊天傷口上送。可那金光剛碰到他滲血的衣襟,就被一股更重的死氣沖散了,葉昊天悶哼一聲,臉色白得像紙。
希兒急得眼淚直流,忽然想起前幾日聽村里阿婆說的話,抽噎著湊過去,輕輕抱住了葉昊天的脖子。
“凡人常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她把小臉貼在他滿是冷汗的額頭上,聲音軟軟的,帶著哭腔,“爹爹哪里疼?我抱抱爹爹,就不疼了好不好?”
葉昊天渾身一震。
他活了上萬年,挨過雷劫劈,受過冥火烤,從沒人用這樣軟乎乎的方式給他“療傷”。希兒的懷抱小小的,帶著點(diǎn)奶氣的暖,像團(tuán)剛出爐的棉花,輕輕裹住了他千瘡百孔的軀殼。
他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在發(fā)顫,能感覺到她尾椎的傷疤抵著自己的腰,那里還帶著斷尾時的余溫。方才被天道震碎的五臟六腑,仿佛在這小小的懷抱里,竟真的緩過了一絲勁。
“傻丫頭……”他抬手,想摸摸她的頭,卻連抬胳膊的力氣都快沒了,只能任由她抱著,聲音啞得像破鑼,“這哪能……療傷啊……”
“能的?!毕喊涯樎裨谒i窩,小手緊緊摟著他的背,“阿婆說,心里的疼,抱抱就好了。爹爹肯定是心里太疼了,才會流這么多血?!?/p>
葉昊天的眼眶忽然一熱。
他想起三百年前在桃花林里的劇痛,想起斷尾時的鉆心,想起這三百年啃石頭喝露水的日子,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小小的懷抱捂熱了心。
破屋的風(fēng)從屋頂漏下來,帶著涼意,可他懷里卻暖得驚人。希兒的呼吸輕輕拂過他的皮膚,像羽毛掃過最軟的地方,那些被天道碾碎的驕傲,被“斗戰(zhàn)圣尊”名號壓著的疲憊,竟在這一刻,悄悄松了松。
“希兒……”他低聲說,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哽咽,“別松開?!?/p>
“不松?!毕喊阉У酶o了,“我是爹爹的小棉襖,要一直抱著爹爹,直到爹爹不疼了。”
陽光從屋頂?shù)钠贫凑者M(jìn)來,落在兩人交纏的身影上,給那片刺目的血跡,鍍上了層溫柔的金邊。葉昊天閉上眼,任由懷里的暖意一點(diǎn)點(diǎn)滲進(jìn)骨頭縫里,忽然覺得,就算真的斗不過天,就算真的要像孫悟空那樣死在某處,能有這么個小棉襖抱著,好像……也不算太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