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里的向陽花》殺青那天,上海下了場罕見的太陽雨。
陳浚銘抱著劇組發(fā)的殺青蛋糕站在回廊下,看著陳奕恒把最后一件道具向日葵搬上車,藍灰色的眼睛在雨簾中閃著落寞的光。
這一個月的拍攝像場短暫的美夢,如今夢要醒了,他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在想什么?”
陳浚銘把蛋糕遞過去,奶油上的“殺青快樂”四個字已經(jīng)被雨水打花了。
“晚上一起吃散伙飯?導演說要請大家去老菜館?!?/p>
陳奕恒接過蛋糕,指尖有些發(fā)涼:“我……可能去不了?!?/p>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怕被風吹走,“我的銀行卡被凍結了,連住的地方都快沒了?!?/p>
陳浚銘愣住了:“怎么回事?是之前說的家族問題?”
陳奕恒點點頭,眼圈泛紅:“我爸給我發(fā)了最后通牒,要么回英國繼承家業(yè),要么就徹底斷了我的經(jīng)濟來源?!?/p>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膠囊旅館收據(jù),“我現(xiàn)在只能住這個,明天要是還交不上房費,可能就要睡大街了?!?/p>
膠囊旅館的名字陳浚銘知道,就在影視基地附近的小巷里,一個個狹小的空間像棺材一樣堆疊著,一晚只要幾十塊錢,卻是無數(shù)底層演員的臨時落腳點。
他很難想象,這個在鏡頭前眼神明亮的少年,晚上要蜷縮在那樣逼仄的空間里。
“你不能回英國?!?/p>
陳浚銘脫口而出,“你說過喜歡演戲,說過要在這個圈子熬出頭的!”
“可我沒錢了?!?/p>
陳奕恒的聲音帶著絕望,藍灰色的眼睛里蒙著水霧。
“試鏡需要路費,跑組需要打印資料,連吃飯都要花錢。我連明天的飯錢都不知道在哪,怎么追夢?”
陳浚銘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剛轉型時的日子,也是這樣處處碰壁,兜里揣著幾十塊錢要算著花,最慘的時候三天只吃了一包泡面。
那種無助和絕望,他比誰都懂。
“跟我走?!?/p>
陳浚銘拉起陳奕恒的手腕,轉身就往巷口跑。
“我知道有個地方能住,不用花多少錢。”
陳奕恒被他拽著跑,雨水打濕了頭發(fā)和衣服,卻沒心思在意。
他看著陳浚銘堅定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氣,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他們在老城區(qū)的巷子里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一棟老舊居民樓前。
墻面上爬滿了青苔,樓梯扶手銹跡斑斑,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霉味。
陳浚銘熟門熟路地打開地下室的門,一股更濃重的潮氣撲面而來。
“這是我之前租的地方,房東人很好,租金便宜,就是有點潮。”
陳浚銘打開燈,昏黃的燈泡照亮了狹小的空間,里面擺著一張單人床、一個掉漆的衣柜,還有張用木板搭的簡易書桌。
“我本來早就搬走了,但房東說要是我還回來住,隨時給我留著?,F(xiàn)在正好,我們可以合租。”
陳奕恒站在門口,看著墻上貼著的老電影海報,書桌上堆著的表演筆記,還有窗臺上那盆頑強生長的綠蘿,眼眶突然熱了。
這里雖然簡陋,卻比冰冷的膠囊旅館溫暖百倍,空氣中仿佛都帶著生活的氣息。
“房租我……”
陳奕恒剛想說自己付不起,就被陳浚銘打斷了。
“別提錢的事?!?/p>
陳浚銘把他拉進來,反手鎖上門。
“以后這里就是我們的秘密基地,你住床,我睡沙發(fā),等我們以后紅了,再換大房子?!?/p>
他從床底下拖出個行李箱。
“我這還有些以前的東西,你不嫌棄就先用著。”
行李箱里有干凈的床單被罩,有幾本表演書,甚至還有半盒沒吃完的泡面。
陳奕恒看著這些帶著生活氣息的物品,突然覺得心里踏實了許多。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
陳浚銘拿出手機,點開租房合同的照片,“房租我先墊著,等你以后賺錢了再還我。我們是朋友,是要一起熬出頭的戰(zhàn)友,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他看著陳奕恒的眼睛,認真地說。
“我們約定好,要互相扶持,一起在這個圈子站穩(wěn)腳跟,不準半路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