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的燈還亮著,走廊里的空氣凝重得像要滴出水來。楊博文剛安撫好被左奇函接來的安安,轉(zhuǎn)身就覺得小腹傳來一陣尖銳的墜痛,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往下狠狠拽著。他踉蹌著扶住墻壁,額頭瞬間沁出冷汗,手下意識地捂住肚子——那里正孕育著一個剛滿三個月的小生命。
“博文?你怎么了?”左奇函剛把安安哄睡著放在長椅上,回頭就看見楊博文臉色慘白,嘴唇都在發(fā)抖,“是不是不舒服?”
“肚子……疼……”楊博文咬著牙擠出幾個字,話音未落,一股熱流順著大腿滑下來。他低頭一看,深色的褲子上暈開一片刺目的紅,嚇得渾身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左奇函的臉“唰”地白了,他沖過去一把將人抱住,聲音都在發(fā)顫:“醫(yī)生!醫(yī)生!快來人!”
護(hù)士聞聲趕來,看到那片血跡也變了臉色,連忙推來推床:“快躺上去!可能是先兆流產(chǎn),得立刻檢查!”
左奇函手忙腳亂地把楊博文扶上推床,看著他疼得蜷縮起身子,額頭上的冷汗打濕了鬢發(fā),心臟像被巨石碾過。他知道楊博文懷這個孩子有多不容易,前期孕吐到吃不下東西,好不容易穩(wěn)定下來,偏偏趕上今天這些糟心事——陳奕恒出事,他跟著忙前忙后,精神一直緊繃著,怕是早就累垮了。
“別怕,有我在,沒事的……”左奇函緊緊攥著楊博文的手,掌心全是汗,嘴里不停地安慰,其實自己心里早就慌成了一團(tuán)。
推床穿過走廊,恰好經(jīng)過陳奕恒所在的搶救室外。張桂源聞聲抬頭,看到楊博文那副模樣和他腿上的血跡,瞳孔猛地一縮。他剛想站起來,就被左奇函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張桂源!你看看你惹出來的事!要是博文和孩子有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張桂源僵在原地,像被釘在地上。是啊,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和陳奕恒吵架,如果不是他沒處理好和母親的關(guān)系,陳奕恒不會想不開,楊博文也不會跟著受牽連,差點……差點就保不住孩子。
他看著楊博文被推進(jìn)另一間急診室,門“砰”地關(guān)上,隔絕了所有視線。走廊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有長椅上熟睡的安安。寂靜像潮水般涌來,淹沒了他,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悔恨和恐懼。
左奇函守在楊博文的急診室外,背靠著墻壁滑坐下來。他看著緊閉的門,又扭頭望向不遠(yuǎn)處同樣亮著燈的搶救室,只覺得胸口悶得喘不過氣。好好的一個家,怎么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不知過了多久,楊博文的急診室門先開了。醫(y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幸好送來得及時,孩子保住了,但孕婦身體很虛弱,需要絕對靜養(yǎng),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p>
左奇函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一半,他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連忙扶住墻:“謝謝醫(yī)生……謝謝……”
他走進(jìn)病房,看到楊博文躺在床上,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平穩(wěn)了些,手輕輕放在肚子上,眼神里滿是后怕。左奇函走過去,握住他的手,聲音沙啞:“沒事了,寶寶沒事。”
楊博文眨了眨眼,眼淚掉了下來:“奕恒他……”
“還在搶救,”左奇函嘆了口氣,“會沒事的,都會沒事的?!?/p>
可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兩個急診室的燈還亮著,像兩只冰冷的眼睛,注視著走廊里這場由一場爭吵引發(fā)的連鎖悲劇。張桂源坐在地上,雙手插進(jìn)頭發(fā)里,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嗚咽聲。他終于明白,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不是一句“對不起”能彌補(b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