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場事件三天后的黃昏，沈肆清用胳膊肘捅了捅正在整理筆記的唐林落："喂，帶你去個地方。"

　　唐林落抬頭時，夕陽正斜斜地打在沈肆清的側(cè)臉上，將他耳廓上的細小絨毛染成金色。"去哪？"他合上筆記本，指關(guān)節(jié)的淤青在光線下格外明顯。

　　"療傷圣地。"沈肆清神秘地眨眨眼，拽起他的手腕。

　　他們翻過學(xué)校后墻的缺口時，唐林落的白襯衫被鐵欄桿勾出一道口子。"你經(jīng)常干這種事？"他拍著身上的灰問。

　　沈肆清彎腰系緊松開的鞋帶："偶爾。"他抬頭時露出狡黠的笑，"上次是為了追一只三花貓。"

　　巷子深處的甜品店招牌已經(jīng)褪色，玻璃門上貼著"冰粉世家"四個褪色的紅字。推門時風(fēng)鈴叮當(dāng)作響，柜臺后正在打瞌睡的老頭猛地抬頭。

　　"小沈？"老頭瞇起昏花的眼睛，"有兩個月沒來了吧？"

　　沈肆清熟門熟路地拖開靠窗的木椅："張爺爺，兩份招牌冰粉，一份多加山楂。"他轉(zhuǎn)頭看向唐林落，"辣椒油還是桂花醬？"

　　"辣椒。"唐林落盯著墻上泛黃的剪報——2016年市中學(xué)生籃球聯(lián)賽亞軍合影，其中年輕版的店主身旁站著個穿7號球衣的少年。

　　沈肆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我爸。"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出斷續(xù)的節(jié)奏，"這家店是他當(dāng)年隊友開的。"

　　冰粉端上來時浮著層紅艷的辣油，唐林落舀起一勺，甜辣交織的滋味在舌尖炸開。沈肆清突然伸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指關(guān)節(jié)的淤青："還疼嗎？"

　　"早沒事了。"唐林落縮回手，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你帶我來就為這個？"

　　沈肆清攪動著碗里的冰粉："李延敬他爸是教育局的。"冰塊碰撞的聲音清脆得像某種警告，"下次別這么沖動了。"

　　窗外的夕陽漸漸沉沒，玻璃映出兩人模糊的倒影。唐林落盯著沈肆清映在玻璃上的側(cè)臉："你怕我被開除？"

　　"怕你消失。"沈肆清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突然從書包里摸出個藥瓶，"活血化瘀的，晚上記得擦。"

　　回校的路上他們翻墻時遇到保安，沈肆清一把拽住唐林落躲進器材室的陰影里。近在咫尺的呼吸間還帶著山楂的酸甜，唐林落能數(shù)清沈肆清額頭的汗毛。

　　"周三放學(xué)，"沈肆清突然壓低聲音，"帶你看個東西。"

　　周三最后一節(jié)課是班會，班主任宣布月考成績時，唐林落和沈肆清的名字緊挨在榜首。下課鈴一響，沈肆清就拽著唐林落直奔實驗樓頂層的廢棄儲藏室。

　　"閉眼。"沈肆清從口袋里摸出把老式鑰匙。

　　生銹的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呻吟，唐林落睜開眼時，夕陽正透過百葉窗將整個房間切割成金色的條紋。墻角堆滿蒙塵的物理儀器，而正中央的舊課桌上，靜靜躺著一臺手工制作的天文望遠鏡。

　　"我花半年組裝的。"沈肆清的手指撫過鏡筒上細密的劃痕，"今晚有象限儀流星雨。"

　　他們逃了晚自習(xí)，躲在頂樓等待夜幕降臨。沈肆清從書包里掏出兩個冷掉的肉夾饃和兩罐可樂："接住。"

　　唐林落咬了口饃："你經(jīng)常來這里？"

　　"嗯。"沈肆清調(diào)整著望遠鏡焦距，"我爸走后，這里就是我的秘密基地。"他突然轉(zhuǎn)頭，"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第一顆流星劃過時，沈肆清正湊在望遠鏡前講解星座。唐林落看著他被星光點亮的側(cè)臉，突然希望這一刻能無限延長。

　　"許愿啊。"沈肆清撞了撞他的肩膀。

　　唐林落閉上眼睛，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大得驚人。再睜眼時，發(fā)現(xiàn)沈肆清正看著他，眼睛里盛滿星光。

　　"我許了..."沈肆清的聲音帶著笑意，"希望唐林落下次打架記得叫上我。"

　　唐林落把可樂罐按在他臉上："浪費愿望。"

　　他們數(shù)到二十三顆流星時，教學(xué)樓的燈突然全部亮起。沈肆清一把拉過唐林落趴下，兩人的胸膛緊貼著冰涼的水泥地。

　　"巡邏的。"沈肆清的呼吸噴在唐林落耳畔，"數(shù)到十就跑。"

　　唐林落數(shù)到七就忍不住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沈肆清的睫毛在探照燈下像鍍了層金邊。他們在十點鐘的月光下翻墻逃離，沈肆清的笑聲驚起了梧桐樹上的夜鶯。

　　回宿舍的路上，沈肆清突然停下腳步："下周六，要不要去我家？"他踢著路上的小石子，"我搞到張絕版星際迷航藍光碟。"

　　唐林落看著路燈下兩人交疊的影子，點了點頭。夜風(fēng)掠過梧桐樹葉，發(fā)出沙沙的響聲，像是無數(shù)個未說出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