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后的自習(xí)課總是格外安靜，只剩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沈清辭作為班長，正趴在講臺上核對各科答題卡的數(shù)量，忽然聽見后排傳來一陣壓低的爭執(zhí)。

是兩個男生在拌嘴，起因是其中一個不小心把墨水灑在了顧硯禮的練習(xí)冊上。那男生本就有些毛躁，被同桌一勸，反倒梗著脖子提高了音量：“我又不是故意的，他自己不把本子收進去……”

話音未落，周遭幾道目光都飄向了顧硯禮的座位。他依舊趴在桌上，側(cè)臉埋在臂彎里，仿佛沒聽見，只有露在外面的耳廓，悄悄泛起一點紅。

沈清辭放下手里的答題卡，剛要走過去打圓場，卻見顧硯禮忽然直起了身。他沒看那兩個男生，只從筆袋里抽出一張便簽，飛快地在上面寫了句什么，然后抬手，輕輕敲了敲沈清辭的桌沿——他的座位在她斜后方，伸手剛好夠到。

沈清辭回頭，看見他把便簽遞過來，上面是他清瘦的字跡：“數(shù)學(xué)最后一道大題，步驟沒懂。”

她愣了愣，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黑板——那里確實寫著老師留的附加題。而剛才爭執(zhí)的兩個男生，見他突然問起題目，反倒像被噎了一下，悻悻地閉了嘴。

“我給你講?！鄙蚯遛o拿起筆，順勢在他旁邊的空位坐下。她講得慢，怕他跟不上，指尖點在練習(xí)冊的步驟上：“這里要先設(shè)輔助線，把四邊形拆成兩個三角形……”

他聽得很專注，頭微微低著，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了眼睛。沈清辭講完一段，抬頭看他，正好撞見他抬眼望過來。他的睫毛很長，眼神里沒了平時的疏離，反倒帶著點認真的茫然，像只被驚擾后又慢慢放松的貓。

“懂了嗎？”她問。

他點點頭，指尖在草稿紙上劃了劃，寫出的步驟竟分毫不差。

等她回到講臺上繼續(xù)核對答題卡時，后排已經(jīng)徹底安靜了。沈清辭偷偷回頭看了一眼，見顧硯禮正低頭擦練習(xí)冊上的墨漬，動作很輕，像是怕弄破紙頁。而剛才爭執(zhí)的男生，正悄悄往他桌上放了塊新橡皮，沒說話，卻擺了擺手示意“抱歉”。

自習(xí)課快結(jié)束時，沈清辭收到了一張新的便簽，還是顧硯禮遞來的。上面只寫了兩個字：“謝了?！?/p>

她捏著便簽笑了笑，把它夾進了自己的筆記本里。紙頁很薄，卻像裹進了一點細碎的暖，輕輕落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