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風起青萍之末

關雎爾感覺自己像在走鋼絲，腳下是日益增長的財富和數(shù)據(jù)，兩邊卻是隨時可能讓她跌落深淵的危機——一邊是22樓鄰居們探究的目光，另一邊則是變幻莫測的網(wǎng)文市場。

《快穿：目標一個億》的成績依舊亮眼，甚至沖上了幾個重要榜單的前列，帶來的稿費收入也再創(chuàng)新高。但關雎爾心里的那根弦卻越繃越緊。她研究過太多曇花一現(xiàn)的例子，知道讀者的喜好如同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她必須為未來打算。

一個念頭在她心里越來越清晰——不能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她需要開新書，需要嘗試不同的題材，需要建立更穩(wěn)定的收入結(jié)構(gòu)。

然而，開新書意味著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構(gòu)思、存稿、宣傳。這對目前已經(jīng)處于超負荷狀態(tài)的她來說，幾乎是 impossible mission （不可能的任務）。

她試圖利用一切碎片時間構(gòu)思新書大綱，在手機備忘錄里記下零散的靈感。但白天高強度的工作和晚上雷打不動的萬更，幾乎榨干了她所有的腦力和體力。好幾次，她對著空白的文檔，腦子卻像生銹的齒輪，轉(zhuǎn)一下都嘎吱作響，一片空白。

焦慮再次襲來，甚至比剛穿越時更甚。那時是純粹的生存恐懼，現(xiàn)在則混合了對失去現(xiàn)有成果的恐懼和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她開始失眠，即使累到極致，躺在床上也無法入睡，腦子里全是劇情、數(shù)據(jù)、以及那個冰冷的“一個億”。

她的狀態(tài)不可避免地體現(xiàn)在了臉上。黑眼圈濃得像是被人揍了兩拳，臉色是一種缺乏血色的蒼白，食欲也下降得厲害。

這一次，連神經(jīng)大條的邱瑩瑩都看出了不對勁。

“關關，你最近到底怎么了？”邱瑩瑩趁著午休，硬把她拉到公司樓下的咖啡廳，憂心忡忡地看著她，“臉色太難看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請假去醫(yī)院看看吧？”

關雎爾捧著溫熱的咖啡杯，指尖卻依舊冰涼。她搖搖頭，聲音有些沙啞：“沒事，可能就是沒睡好?！?/p>

“沒睡好也不能這樣??！”邱瑩瑩急道，“你看你都瘦脫形了！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你們那個項目還沒完嗎？那個林師兄怎么這樣啊，給你這么多活！”

關雎爾心里苦笑，那個莫須有的“林師兄”真是塊萬能磚，哪里需要哪里搬。她只能含糊地應著：“快結(jié)束了……就快結(jié)束了……”

“不行，今晚回去我得跟樊姐說說，讓她給你燉點補湯！你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垮掉的！”邱瑩瑩自顧自地下了決定。

關雎爾一聽，頭更大了。樊勝美的“關心”，她實在消受不起。

果然，晚上回到2202，邱瑩瑩立刻把她的“病情”匯報給了樊勝美。

樊勝美敷著面膜走出來，上下打量了關雎爾幾眼，眼神里帶著審視：“小關，小蚯蚓說你不舒服？我看你這氣色……確實不太好啊。”她走近幾步，壓低聲音，“是不是……跟你那‘寫作’有關？太投入了傷身啊。聽樊姐的，差不多就行了，那點零花錢，不值得?！?/p>

關雎爾疲憊地搖搖頭：“真的沒事，樊姐，就是有點累?！?/p>

樊勝美顯然不信，但她這次沒再多問，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轉(zhuǎn)身扭著腰肢回房了。沒過多久，她居然真的端出來一小碗冰糖燉燕窩。

“喏，趁熱喝了。女人啊，就得對自己好點。”樊勝美把碗塞到她手里，語氣帶著點不容置疑。

關雎爾看著手里那盅昂貴的補品，心情復雜。她感激樊勝美的這點好意，但又清楚地知道，這好意背后藏著探究和算計。她默默喝完，道了謝。

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壓力讓她有些不堪重負。第二天上班時，她因為精神不集中，差點把一份重要文件的數(shù)據(jù)錄錯，被上司毫不客氣地訓斥了一頓。

“關雎爾！你最近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這種低級錯誤也能犯？不想干了嗎？！”上司尖銳的聲音在整個辦公區(qū)回蕩。

關雎爾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衣角，臉上火辣辣的。周圍的同事投來或同情或看熱鬧的目光，讓她無地自容。

“對不起，李經(jīng)理，我馬上改?！彼曇艏毴粑抿福睦飬s涌起一股強烈的委屈和不甘。她為什么要在這里忍受這些？如果她的寫作能穩(wěn)定下去……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就像野草般瘋長。

也許……她真的可以考慮辭職？專心寫作？

這個想法太大膽，太冒險，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網(wǎng)文收入雖然現(xiàn)在可觀，但畢竟不穩(wěn)定。而華鑫的工作，是父母眼中體面又穩(wěn)定的好工作，是“關雎爾”這個身份應有的軌跡。

就在她心神不寧之際，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責編青果發(fā)來的消息。

【青果】：關關，在嗎？有個事跟你商量一下。公司這邊近期有個作者專訪的計劃，主要是針對一些成績優(yōu)異的新人作者，我覺得你的《目標一個億》很符合，想推薦你上去。需要提供一些個人資料和照片，可能還會有個簡單的線上訪談，你看方便嗎？

關雎爾看著這條消息，瞳孔驟縮，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作者專訪？！公開個人資料和照片？！

不行！絕對不行！

一旦公開，22樓的鄰居們肯定會看到！樊勝美、邱瑩瑩，甚至安迪……她們都會知道她就是那個寫《快穿：目標一個億》的作者！她辛苦隱藏的馬甲將徹底曝光！到時候，她該如何解釋？如何面對她們探究的目光和可能的議論？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她，比剛才被上司責罵時強烈百倍。

她手指顫抖著，幾乎握不住手機，好不容易才打字回復。

【關雎爾】：青果大大，非常感謝！但是……能不能不接受專訪？我、我不是很習慣……也不太想暴露現(xiàn)實身份……真的很抱歉！

她發(fā)出去后，心臟狂跳，緊張地等待著對方的回復。

幾秒鐘后，青果的消息回了過來。

【青果】：這樣啊……理解尊重作者的意愿。不過關關，這是個很好的曝光機會，對作品引流和你個人品牌建設都很有幫助。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網(wǎng)站這邊還是比較希望能推一下的。

關雎爾咬著下唇，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她知道青果說的是實話，這對她的事業(yè)發(fā)展有利。但是……

她看了一眼辦公區(qū)里那些忙碌的同事，想起樊勝美探究的眼神，想起邱瑩瑩咋咋呼呼的樣子……

【關雎爾】：真的非常抱歉，青果大大，我現(xiàn)在確實不方便……以后如果有其他不露面的宣傳方式，我非常樂意配合！

這一次，青果隔了一會兒才回復。

【青果】：好吧，那這次就先不安排了。我會跟運營那邊說明一下。你繼續(xù)好好更新，保持質(zhì)量。

【關雎爾】：謝謝青果大大理解！我會的！

關掉了聊天窗口，關雎爾癱坐在工位上，后背驚出一身冷汗，仿佛剛打完一場硬仗。

危機暫時解除，但她心里沒有絲毫輕松。

這次是躲過去了，下次呢？網(wǎng)站的活動只會越來越多，要求也可能越來越高。她還能躲幾次？她的“不露面”原則，會不會引起網(wǎng)站的不滿，甚至影響后續(xù)的推薦？

另一方面，華鑫的工作也越來越讓她感到窒息。那種機械重復、看不到意義卻又消耗大量心力的工作，與她內(nèi)心深處渴望自由、渴望掌控自己人生的愿望格格不入。

兩條路，似乎都布滿了荊棘。

辭職寫作，風險巨大，前途未卜。

繼續(xù)上班，隱藏馬甲，心力交瘁。

她站在十字路口，左右彷徨。

下班回到歡樂頌，電梯門打開，正好遇到安迪出門倒垃圾。安迪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點了下頭，目光在她依舊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臉色還是不好?！卑驳系恼Z氣沒什么起伏，“如果工作強度太大，可以考慮跟上級溝通。或者，換個環(huán)境?！?/p>

安迪的話像一顆小石子，投入關雎爾紛亂的心湖。

換個環(huán)境？

她看著安迪冷靜睿智的側(cè)臉，心里某個念頭，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