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爾的“長遠之夢”做了還沒兩天，就被現(xiàn)實砸下來一個甜蜜卻沉重的負擔。

周五下午，她正埋頭核對一份枯燥的報表，電腦右下角的企鵝圖標突然瘋狂跳動起來。是她在番茄小說的責編，柚子。

“在嗎在嗎？重大好消息！”后面跟了一連串感嘆號。

關雎爾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注意自己，才最小化了報表窗口，點開了對話框。

“柚子大大，我在。什么好消息？”她敲鍵盤的手指有點抖。

“首頁重磅推薦！‘本周末強推’欄目！明天早上九點上線，連掛三天！”柚子打字飛快，情緒透過屏幕都能感受到，“這個位置流量巨大，機會難得！你這本書現(xiàn)在勢頭正好，平臺很看好，抓住這波，數(shù)據(jù)還能再上一個臺階！”

首頁……重磅推薦？

關雎爾感覺自己呼吸都停了一瞬。她混跡番茄小說這么久，太清楚這個位置意味著什么了。那是無數(shù)作者夢寐以求的曝光度，是流量風暴的中心！她的書，竟然能上那個位置？

巨大的喜悅如同海浪般猛地拍打過來，讓她一陣眩暈。她幾乎能想象到收藏數(shù)瘋狂上漲的場景。

但喜悅只持續(xù)了幾秒，就被緊隨其后的恐慌壓了下去。

“三天……要更多少字？”她顫抖著敲出問題。

“當然是越多越好！爆更！至少日更兩萬！最好能三萬！這種時候就是要趁熱打鐵，把讀者牢牢粘住，刺激訂閱和打賞！”柚子回復得理所當然，還發(fā)了個“加油沖鴨”的表情包。

日更兩萬？甚至三萬？

關雎爾眼前一黑，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她平時保持日更六千已經(jīng)耗盡了所有業(yè)余時間，全靠咖啡和意志力死撐。日更兩萬……那意味著她接下來三天，除了上班和最基本的睡眠，所有時間都必須釘在電腦前瘋狂碼字！連吃飯大概都得一只手敲鍵盤，一只手往嘴里塞東西。

“我……我盡量……”她不敢把話說滿，心里卻已經(jīng)開始計算時間。

“不是盡量，是必須！關關，這是關鍵時期，拼一把，效果絕對超值！你這本書很有希望沖進年度新人榜前列，到時候各種資源都會傾斜過來！”柚子似乎察覺到她的猶豫，開始給她畫餅（雖然這餅很可能是真的），“對了，你這本預計多少字完結？有考慮過下一本的計劃嗎？公司最近在重點挖掘有潛力的新生代作者，考慮簽長約大力培養(yǎng)，我覺得你很有機會。”

長約？培養(yǎng)？

又一個重磅炸彈。關雎爾捏了捏眉心，感覺信息量過大，腦子有點處理不過來。她只是一個想賺點快錢救急的小透明，怎么突然就被推到了“職業(yè)規(guī)劃”的十字路口？

“字數(shù)……大概還有兩三個月的內容吧。下一本……還沒細想。”她老實回答。

“可以開始構思了哦。保持這個勢頭，平臺會很愿意給你更好的推薦資源。長約的事你也可以考慮一下，福利和推薦優(yōu)先級都會比普通作者好很多。”柚子又叮囑了幾句關于爆更和推薦的事宜，才心滿意足地下線了。

對話框暗了下去，關雎爾對著電腦屏幕，久久回不過神。心跳依舊很快，卻混雜著興奮和恐懼。

下班鈴聲一響，她第一個沖出了辦公室，連邱瑩瑩在后面喊她一起逛新開的甜品店都沒理會。

回到歡樂頌2202，她反鎖房門，甚至來不及換下通勤的襯衫窄裙，就撲到書桌前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窗外是都市傍晚的喧囂，房間里卻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和電腦風扇輕微的嗡鳴。

她看著文檔里密密麻麻的文字，又看了看日歷上被紅色圈出來的“三天”。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如同實質般攫住了她的喉嚨。

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了。編輯的期待、平臺的資源、讀者的追更……無數(shù)雙看不見的手在她背后推著她，讓她停不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甩了甩頭，試圖將雜念清除出去。

“不想了，碼字！”

手指落在鍵盤上，最初的生澀和猶豫很快被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取代。噼里啪啦的敲擊聲再次響起，比以往更加急促、更加密集，像一場沒有退路的沖鋒。

她訂了最快送達的外賣，是最提神也是最傷胃的麻辣香鍋。吃飯時眼睛也沒離開過屏幕，滾燙的花椒麻了嘴唇也毫無所覺。

時間在字符的跳躍中飛速流逝。窗外天色徹底黑透，霓虹燈次第亮起，又漸漸稀疏。

凌晨一點，邱瑩瑩敷著面膜出來上廁所，看到關雎爾門縫下透出的燈光，嘟囔了一句：“關關又加班啦？好辛苦哦……”

凌晨三點，樊勝美踩著高跟鞋，微醺地回來，經(jīng)過2202時，隱約聽到里面還有細微的動靜，她挑了挑眉，心下有些詫異：小關實習生這么拼？

關雎爾對門外的世界一無所知。她的眼睛干澀發(fā)痛，肩膀和手腕酸麻得快要失去知覺，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Х纫虻男Ч缫堰^去，全憑一口氣硬撐著。

文檔左下角的字數(shù)統(tǒng)計緩慢卻持續(xù)地增加著。

八千……

一萬二……

一萬五……

當天空泛起魚肚白時，她終于癱倒在椅子上，感覺自己像一條被榨干了水分的海綿。一夜瘋狂，她敲出了整整一萬八千字。

這遠遠不夠。今天還需要至少再碼一萬二千字，才能達到日更兩萬的最低目標。

鬧鐘在七點半準時響起，如同催命符。關雎爾掙扎著爬起來，看著鏡子里那個臉色蒼白、眼袋深重、眼神卻異常明亮的自己，忽然有種陌生的感覺。

她洗了把冷水臉，強迫自己清醒。出門前，她特意選了一支顏色稍顯明艷的口紅，試圖掩蓋那份透支的疲憊。

擠在地鐵里，她靠著欄桿，幾乎站著就能睡著。但心里那根弦卻緊緊繃著。

走進華鑫辦公室的那一刻，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又變回了那個安靜、甚至有些怯懦的實習生。

只是沒人知道，這個看似普通的實習生包里，裝著足以讓她生活天翻地覆的秘密。也沒人注意到，她偶爾放空看向窗外的眼神里，除了疲憊，還有一種被巨大壓力催生出來的、銳利而堅韌的光。

首頁推薦的風暴，才剛剛開始。而她，正站在風暴眼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