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裝箱門打開時鐵銹簌簌往下掉。盧微蘭手指按在刀柄上，聽見自己心跳和遠處輪船汽笛聲重疊。晨霧從碼頭縫隙鉆進來，纏在她發(fā)梢凝成水珠。

羊皮紙壓在紅綢布上，火漆印完整無缺。盧微蘭蹲下身，發(fā)現(xiàn)印章邊緣有道細如蛛絲的刮痕。她用發(fā)簪尖挑開火漆時，指甲掐進掌心肉里。

遺囑上的字跡讓她瞳孔猛地收縮。

"蘇挽云"三個字像針扎進視網(wǎng)膜。她認得這個筆鋒——母親寫給她的生辰賀卡、裹尸布上的血書、當鋪掌柜臨終前攥著的玉佩裂痕，全都是一模一樣的運筆走勢。

集裝箱外傳來腳步聲。盧微蘭迅速將遺囑塞進內(nèi)衣夾層，那里還有送藥老仆給的銀瓶，冰得她肋骨發(fā)疼。她轉(zhuǎn)身時看見顧世鈞靠在門框上，手里信件翻動節(jié)奏分明是摩斯密碼的"信任"。

"這世上哪來那么多真遺囑？"他聲音像浸了冰水，"你該記得當鋪掌柜怎么死的。"

盧微蘭喉頭發(fā)緊。她想起那晚月光下的陶罐，錫紙包拼湊出的七芒星殘影。"所以你連這個都要偽造？！"她扯開衣襟掏出翡翠耳墜，發(fā)現(xiàn)顧世鈞目光落在她空蕩的暗袋。

集裝箱頂突然震顫。油燈熄滅的瞬間，盧微蘭踢翻腳邊油桶。金屬撞擊聲中，她翻身躍上集裝箱頂，聽見身后傳來槍響。

鴉片香氣撲面而來。盧微蘭落地時踉蹌了一下，青銅徽章刮破掌心。她摸到袖口藏著的微型膠卷，想起老仆懷表里的"07"編號。巷口涂鴉的七芒星在晨霧里若隱若現(xiàn)，和陶罐底部的印記一模一樣。

銀瓶滾落在石階上。盧微蘭彎腰去撿時，發(fā)現(xiàn)瓶身刻痕和徽章背面的"07"編號嚴絲合縫。遠處傳來警笛聲，她撕開旗袍下擺包扎傷口，布料滲出鴉片香氣。

教堂鐘聲敲響第七下時，盧微蘭摸向耳垂習(xí)慣性動作。才想起翡翠耳墜已經(jīng)被顧世鈞拿走，那里只剩個空蕩蕩的銀扣。

\[未完待續(xù)\]集裝箱頂?shù)匿P鐵皮在她躍起的瞬間發(fā)出巨響。盧微蘭沒時間去想顧世鈞為何沒有開第二槍，腳尖蹬住吊車鋼索時，她聽見自己肋骨間銀瓶摩擦的涼意。

巷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巡捕房探照燈掃過集裝箱群，光柱切開晨霧像一把冰冷的刀。盧微蘭翻身落在濕漉漉的水泥地上，旗袍下擺勾住了生銹的鐵釘。她扯斷盤扣繼續(xù)往前跑，身后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和教堂鐘聲重疊在一起。

七聲鐘鳴。

她突然想起送藥老仆說過的話——"第七日黎明，真相自會浮出水面"?？赡侵сy瓶此刻正在她懷里發(fā)燙，藥效過去后胃部抽搐的痛感又開始往上翻。

拐進第三條小巷時，盧微蘭撞上了迎面走來的巡捕。她縮身閃進煤堆縫隙，指尖碰到一塊溫熱的東西。是只死貓，脖頸處還掛著項圈。她摸到項圈內(nèi)側(cè)的凸起，用牙齒咬開時嘗到了鐵銹味。

一枚微型膠卷滾落在掌心。

身后傳來靴底碾碎煤渣的聲響。盧微蘭把膠卷塞進袖口夾層，翻身躍上晾衣繩。旗袍被晾曬的咸魚劃出幾道裂口，腥氣混著鴉片香直沖鼻腔。她落地時踉蹌了一下，看見石階上躺著半截火漆碎片。

和集裝箱里羊皮卷上的印章一模一樣。

巡捕的咒罵聲從頭頂傳來。盧微蘭攥緊火漆碎片往碼頭倉庫深處跑，經(jīng)過某根承重柱時聽見暗格里有金屬碰撞聲。那是她熟悉的聲響——和送藥老仆懷表里的零件聲完全一致。

她停下腳步，手指撫過柱身斑駁的刻痕。七芒星印記下方多了一行小字：

"第七號容器，已就位"

遠處傳來汽笛拉響。盧微蘭轉(zhuǎn)身要走，聽見身后傳來齒輪轉(zhuǎn)動的咔嗒聲。暗格緩緩彈開，露出一只老舊懷表。表蓋內(nèi)側(cè)刻著日期：

1937年7月7日

表針停在五點五十七分。

她伸手去取時，發(fā)現(xiàn)懷表鏈子纏著一張便條。紙張泛黃，字跡卻清晰可辨：

"當你看到這些話時，我大概已經(jīng)死了。但記住，你不是蘇家的人，從來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