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別愣著了,快走吧。”月娥在一旁催促著。
姜離應(yīng)了聲,目光從那抹青灰色移開。
兩人進了長春宮側(cè)門,不敢耽擱,根據(jù)先前宋姑姑的指示來到院落一隅。
“沒錯了,這就是我們往后的居所?!痹露鸬?。
橫在她們面前的是一座低矮的耳房,地理位置不佳,正是她們這些一等宮女的住處。
而她們要伺候的阮貴人就住在鄰近耳房的偏殿。
聽消息靈通的宮女說起過,長春宮的主位乃是賢嬪,而阮貴人服用那羹湯之前,曾在賢嬪那兒受過一回訓(xùn),之后便出了落紅一事,賢嬪受到皇帝遷怒,被禁了足。
因此,姜離與月娥進了長春宮后并未得主位嬪妃召見。
如此也好,兩人倒也落了個清閑。
收回思緒,姜離提著行囊的手緊了一緊,擡腳往前,沒走兩步,面前的門簾豁然遭人掀開。
“嘩啦——”
一盆水傾倒而下,拍打著地面,激起不小的水花。
姜離猝不及防被水濺到,驚呼了一聲。
月娥離得遠,尚能幸免,而她的狀況就糟得多了,鞋襪和裙擺濕了大半。
姜離錯愕地擡起頭,只見身著湖綠色宮裙的少女單手拎著木桶,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姜黃色的木桶邊緣有殘余的水落下,砸在石階上,發(fā)出“噠噠”的聲響。
姜離心中驀地冒出四個大字
——罪魁禍首。
兩人對峙片刻,沒能等來對方的道歉,姜離深呼了一口氣,正要開口爭辯,月娥從身后“蹬蹬”走上前來。
“你這是做什么!”
氣氛陡然變得劍拔弩張。
眼看著月娥就要沖上去,那宮女錯開視線,彎下腰來,將木桶隨手擱下,轉(zhuǎn)身進了屋子。
“嘿這人……”月娥擼起袖子,擡手指著晃動的門簾,一腔怒火無處發(fā)泄,憋得臉都青了。
姜離扯了扯月娥的袖子,示意對方不要沖動。
她們初來乍到,與人沖突總歸是不好。
“走吧,我們進去?!?
二人一前一后進了屋子。
同先前的住處略有不同,這耳房雖采光不好,卻勝在空間寬敞。
姜離放下包裹,坐在臨桌的隼條凳上,彎腰脫去潮濕的鞋襪,余光瞥向站在通鋪旁一言不發(fā)的宮女。月娥靠著姜離坐下,鼻端發(fā)出不滿的哼聲,似乎仍為姜離抱不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姜離深諳此理,想通后,索性率先放下身段:“我叫姜妮子,先前是交泰殿的粗使宮女?!?
轉(zhuǎn)過頭,姜離看向一旁目光閃爍的月娥,繼續(xù)道:“她是我的好友,名喚月娥,同我來自一處。”
頓了頓,她試探地問:“不知怎么稱呼姐姐您?”
正在收拾東西的宮女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只留給姜離一個背影。
碰了一鼻子灰,月娥的白眼已經(jīng)翻到天上去了。
“閔蘭。”
女子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雖是個性情古怪的姑娘,但是總歸開口說話了。
姜離松了一口氣,笑著喚道:“閔蘭姐姐,日后便承蒙照顧了?!?
她這副厚臉皮的模樣著實看呆了月娥。
雖不理解這種拿熱臉貼人冷屁股的行徑,可月娥知道面前這個叫閔蘭的宮女不是個善茬,她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兩人打開包袱正收拾著,一道人影掀開門簾,跨過門檻,往里走來。
“都在呀,新來的,快過來搭把手!”同閔蘭穿著一般湖綠色宮裝的姑娘抱著厚實的棉被火急火燎道。
見狀,姜、月二人忙放下手中的衣物,向門口迎去。
交接了棉被,那姑娘秀麗的面孔便從后面露出來。
一張鵝蛋臉,細眉圓眼,唇角彎彎,掛著笑意,比起冷著一張臉的閔蘭要討喜得多。
月娥終于見著正常人了,語氣也軟了下來:“勞煩你親自給我們送被褥了?!?
姜離也跟著道謝。
那姑娘言笑晏晏:“以后都是自己人了,跟我客氣什么?”
聞言,月娥更覺此人性子隨和,與屋里那冰塊天差地別。
客套了一會兒,三人相互幫扶著鋪了被褥。
而閔蘭則悄無聲息地出了耳房。
見狀,姜、月二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三人鋪好被褥,并排坐在通鋪上,聊起了天。
送被褥來的宮女名叫雪竹,與閔蘭同是阮貴人的陪嫁丫鬟,亦是貼身侍奉的大宮女。
想到閔蘭一副臭臉瞧不起人的模樣,月娥憋不住悄聲問起她的情況。
“她呀?”雪竹彎了彎眼睛,習以為常道:“她雖然看著不近人情,卻沒有壞心腸,只是不愛說話罷了,你們以后習慣便好?!?
見她一副樂天派的模樣,姜離與月娥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