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長春宮
暖閣內(nèi)光線柔和,瑯?gòu)米阡佒\墊的玫瑰椅上,目光先落在搖籃中安睡的永璉身上,隨即微微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唇邊緩緩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那笑意里,既有對嫡子安穩(wěn)的滿意,更藏著一絲計劃得逞的隱秘得意——與額娘合謀用碎骨子加害愉嬪的事,終究是成了,且做得干凈利落,無人能抓住把柄
她指尖輕輕摩挲著腕間的琉璃鐲,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后位的根基,總要靠些“手段”才能坐穩(wěn)
皇宮·咸福宮
晰月獨自坐在窗邊,指尖捏著父親高斌寄來的家書,逐字逐句反復(fù)看著,眉頭越擰越緊
信里父親再三叮囑,讓她在宮里務(wù)必謹小慎微,千萬別摻和旁人的是非;還說愉嬪落胎之事查無實據(jù),反倒會讓五人皆成嫌疑,叫她早作打算
她將信紙按在膝頭,望著窗外飄落的枯葉輕輕嘆氣:明年圓明園避暑,皇額娘見著她們,心里定然是難過的,可自己夾在中間,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皇宮·鐘粹宮
鐘粹宮內(nèi)一派靜謐,綠筠斜倚在軟榻上,懷里抱著剛吃飽的永璋,輕輕拍著他的后背
她垂著眼,低聲哼起了江南的小曲,語調(diào)溫柔婉轉(zhuǎn),帶著家鄉(xiāng)的暖意
永璋的小手無意識地抓著她的衣襟,呼吸漸漸平穩(wěn),綠筠望著兒子恬靜的睡顏,眼底滿是慈母的柔光,將宮外的紛擾與寒意都隔絕在了這一方暖閣之外
皇宮·儲秀宮
儲秀宮內(nèi),案頭的筆墨早已涼透,意歡獨自立在窗前,望著宮道上往來匆匆的宮人,輕輕嘆了口氣
愉嬪落胎的事如一根細刺扎在心頭,她既厭惡那藏在暗處的陰狠手段,更心疼遠在圓明園的若璃——她那般重情,得知悉心照拂過的人里藏著這般歹毒心腸,又眼睜睜看著無辜皇嗣沒了,心里該多難受
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袖口,眼底滿是難以掩飾的厭惡與悵然
……
皇宮·延禧宮
延禧宮的窗臺上,幾株茉莉花蔫蔫地垂著葉片,往日里清雅的香氣也淡了大半。青櫻扶著窗臺站定,目光落在花瓣上,眉頭擰成一團——愉嬪落胎的事查了這些時日,終究是沒查出半分實據(jù),她們五人,倒個個都成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嫌疑者
“主兒,您別愁壞了身子。”阿箬端著一盞熱茶輕步上前,小心地寬慰道,“這事兒明擺著與您無關(guān),再者府里老爺也來信了,特意囑咐您在宮里多防備著些皇后娘娘、舒妃娘娘和慧嬪娘娘呢?!?/p>
青櫻聞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帶著悵然的笑,聲音輕得像風(fēng)拂過枯花:“防備……海蘭不也事事小心防備著?可結(jié)果呢……”話未說完,便重重嘆了口氣,眼底滿是對世事無常的無奈
“可誰有這般大的本事呢?”阿箬將茶盞遞到青櫻手中,語氣里滿是費解與后怕,“連皇上都派了李玉親自去查,竟也查不出半點蛛絲馬跡,這手段也太嚇人了?!?/p>
青櫻捧著溫?zé)岬牟璞K,指尖卻覺寒涼,她望著窗臺上枯萎的茉莉,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篤定的沉凝:“依我看,倒不像是臨時起意。分明是有人早早就鋪好了路,連事后的痕跡都悄悄掃得干凈,才做得這般天衣無縫,連皇上都查無可查?!?/p>
青櫻捧著茶盞的手緊了緊,溫?zé)岬牟铚才煌感牡椎暮?,她忍不住低聲:“真是倒霉透頂?!焙煤玫?,平白無故就沾了嫌疑,走到哪兒都覺得有人在背后指指點點。
她指尖無意識地敲著茶盞邊緣,眉頭皺得更緊:“這手筆也怪得很,不像是從前聽說的后宮那些手段——往常爭風(fēng)吃醋,哪次不是鬧得人盡皆知,趁機栽贓給對頭,直接除了眼中釘才罷休。偏這次,做得這么干凈,連半點兒能攀咬旁人的痕跡都沒留,倒讓人摸不透心思?!?/p>
阿箬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附和道:“主兒說得是!要是能栽贓給別人,既能除了愉嬪,又能拉個對頭下水,豈不是更省事?偏要做得這么隱秘,反倒讓您和其他四位主兒都背了嫌疑,實在蹊蹺?!?/p>
……
……
皇宮·啟祥宮
啟祥宮內(nèi)靜得能聽見燭火燃燒的噼啪聲,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藥味,壓得人喘不過氣
海蘭一身素衣,枯坐在窗邊,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飄落的碎雪,整個人像被抽去了魂魄——自腹中的孩子沒了,她便這樣不吃不喝地僵坐了許久
“主兒,多少用點吧。”貼身侍女葉心端著一碗溫?zé)岬难嗯H楦?,輕手輕腳走到她跟前,聲音里滿是擔(dān)憂,“這血燕是太后娘娘特地從圓明園送來的,您要是真垮了,小主子的仇,將來誰去替他算呢?”
“小主子的仇……”這五個字像一根針,輕輕刺破了海蘭麻木的心神
她眼眸終于微微一動,緩緩抬眼看向葉心手中的羹碗,沉默片刻,終是伸出蒼白的手,接過了玉碗
羹湯的暖意順著喉嚨滑入腹中,卻暖不透心底的寒涼
她用銀匙小口舀著,心思卻早已亂作一團:自己好端端沒了孩子,皇上查了許久無果,最后竟讓皇后、晰月、綠筠、意歡、青櫻那五人都落了嫌疑
可到底是誰呢?真的就在她們之中嗎?還是說……她們其實都不是,真正的黑手,另有其人?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又被她按了下去——除了她們,后宮里還有誰,有這般動機與手段?
羹湯在玉碗里微微晃漾,熱氣模糊了海蘭蒼白的臉。她握著銀匙的手一頓,半晌,才將勺子輕輕擱回碗沿,聲音淡得像窗外的雪,卻字字浸著寒意:“葉心,你算算,皇上登基才兩個月,我們這些人入宮,也不過兩個月光景,我的孩子……就沒了?!?/p>
她垂眸望著碗中沉浮的血燕,眼底一片空茫,語氣卻越發(fā)清明:“不管這事是那五人中的誰做的,她連這短短幾年的后宮平淡期都不愿意等,就急著動手,便證明她心里頭,從來就藏著這份狠戾心思,從來沒安分過。”
“是我太蠢,想錯了?!焙Lm自嘲地牽了牽嘴角,聲音里添了幾分悵然,“總以為在潛邸一同待了一年,后來又在圓明園松快相處那么久,就算沒有深交,也該存幾分情分。到頭來才醒覺,終究是人心隔肚皮,那些日子的平和,原是我自己看走了眼?!?/p>
“主兒……”葉心聽得鼻尖發(fā)酸,想勸些什么,話到嘴邊,卻只化作一聲帶著心疼的低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