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把操場曬得暖融融的,塑膠跑道泛著淺淡的熱氣,籃球撞擊地面的“砰砰”聲混著男生們的吆喝,在空氣里撞出熱烈的節(jié)奏。場邊圍了些看熱鬧的同學,目光多半黏在穿黑色球服的陸硯辭身上——他是這支臨時湊起的球隊的隊長,球服領口隨意扯開兩顆扣子,露出線條利落的鎖骨,額前碎發(fā)被汗水打濕,貼在飽滿的額角,卻絲毫不顯狼狽,反而添了幾分野性。
隊友傳球的瞬間,陸硯辭突然動了。他像離弦的箭般從人群里竄出,腳步帶著風,左手護球避開對方兩名球員的攔截,身體微微前傾,膝蓋繃出流暢的弧度。場邊瞬間響起一陣低呼,有人下意識攥緊了手里的礦泉水瓶。
離籃筐還有兩步時,陸硯辭猛地起跳。整個人騰空的瞬間,陽光恰好落在他揚起的側臉上,下頜線鋒利得像被刀削過,他右手穩(wěn)穩(wěn)抓著球,手臂肌肉線條在球服下繃出好看的弧度,身體在空中稍一停頓,隨即狠狠將球扣進籃筐——“哐當”一聲,籃筐被震得微微晃動,籃網(wǎng)翻卷著落下,掃過他垂落的手腕。
落地時他順勢往后退了半步,指尖隨意擦了下額角的汗,抬眼看向場邊隊友時,嘴角勾起抹張揚的笑,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傲氣,卻又該死的好看。場邊的歡呼聲驟然拔高,有人吹起了口哨,而他只是抬手拍了拍跑過來的隊友的肩,目光掃過不遠處的看臺,像是在找什么人,隨即又轉回頭,彎腰撿起滾到腳邊的籃球,指尖轉著球,準備迎接下一輪進攻。
上半場結束,籃球場上的喧囂還沒散,陸硯辭把沾著汗的籃球隨意搭在肩頭,黑色球服后背洇出大片深色汗?jié)n,貼在挺拔的脊背上,勾勒出流暢的線條。他沒急著和圍上來的隊友說話,目光越過人群,精準落在看臺角落的沈蘇棠身上——女孩抱著兩瓶礦泉水,指尖攥著瓶身,耳尖被曬得泛紅,正有些無措地望著他。
他邁開長腿往看臺走,塑膠地面被踩出輕響,路過場邊時隨手把球丟給隊友,聲音帶著運動后的沙啞,卻透著慣有的隨意:“你們先歇著?!?額前濕發(fā)垂下來,他抬手隨意往后一捋,露出飽滿的額頭和鋒利的眉骨,汗珠順著下頜線滑進衣領,沒半分狼狽,反倒添了幾分野性的鮮活。
走到看臺底下,他仰頭看向沈蘇棠,嘴角不自覺勾了點弧度,沒了賽場上的凌厲,多了些漫不經(jīng)心的柔和:“傻站著干嘛?” 沈蘇棠被他看得一慌,連忙把其中一瓶水遞下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汗?jié)竦氖终?,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耳尖更紅了。
陸硯辭接過水,指尖碰到瓶身的涼意,低頭擰開瓶蓋時,喉結滾動了一下,仰頭灌了幾口,水珠順著嘴角往下淌。他抹了把嘴,目光落在女孩攥著衣角的手上,聲音放輕了些:“看多久了?” 沈蘇棠小聲說“剛過來”,他沒拆穿,只是晃了晃手里的水瓶,笑著往場邊指:“再等會兒,打完這局帶你去買冰的?!?/p>
下半場開場哨聲剛落,場邊的氣氛就繃緊了——比分咬得死死的,對手靠著幾個快攻反超兩分,連場邊原本喧鬧的歡呼聲都弱了些。陸硯辭站在中線處,指尖轉著籃球,額前汗發(fā)貼在皮膚上,眼神卻比上半場更亮,他抬手召來隊友,掌心按在籃球上,聲音壓得低卻清晰:“別慌,按之前練的來,防守盯緊人,籃板我來搶?!?/p>
話音剛落,他率先沖了出去。對手持球想突破,剛晃過一名隊友,就被陸硯辭從斜后方截住——他腳步快得像風,指尖精準勾走籃球,轉身時帶起一陣殘影,直奔對方籃下。兩名防守球員立刻圍上來,他卻沒硬闖,手腕一翻,籃球穩(wěn)穩(wěn)傳給跑空位的隊友,隊友接球起跳,穩(wěn)穩(wěn)投進三分。場邊瞬間爆發(fā)出歡呼聲,陸硯辭跑過去和隊友撞了撞肩,拍著他的背笑:“漂亮!”
接下來的十分鐘里,陸硯辭像臺精準的發(fā)動機,既要盯緊對方主力,又要組織進攻。一次快攻中,他帶球突破時被對手絆了一下,膝蓋在塑膠地上擦出一道紅痕,他卻沒停頓,撐著地面迅速起身,繼續(xù)追球,最后趕在對手之前把球斷下,傳給隊友再得兩分。場邊有人喊“陸隊沒事吧”,他只是抬手比了個“沒事”的手勢,額角的汗滴落在地上,眼神卻沒半分退縮。
最后三十秒,比分還是平局。陸硯辭持球站在三分線外,對手三名球員圍著他,連空氣都像是凝住了。他盯著籃筐,腳步微微調整,突然一個假動作晃開身前的人,同時起跳——身體在空中舒展,陽光落在他揚起的手腕上,籃球脫手的瞬間,全場都靜了下來。
“唰——”籃球空心入網(wǎng)的聲音,和終場哨聲同時響起。
場邊瞬間炸開了鍋,隊友們瘋了似的沖過來,把陸硯辭團團圍住,拍著他的背喊“贏了!我們贏了!” 他被推搡著,卻笑得張揚,汗水順著下頜線往下淌,膝蓋上的紅痕還清晰可見,可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光。裁判把冠軍獎杯遞過來時,他接過獎杯高高舉起,另一只手搭在隊友肩上,朝著看臺方向望了一眼——那里,沈蘇棠正舉著礦泉水,笑著朝他揮手,耳尖泛紅,像朵被曬暖的花。
獎杯的金屬光澤在陽光下晃得人眼暈,隊友們還在圍著陸硯辭歡呼,有人拍著他的后背,有人搶著要碰獎杯,他笑著應付,目光卻沒離開看臺——沈蘇棠舉著礦泉水的手還沒放下,臉頰被曬得粉撲撲的,見他望過來,眼神慌了慌,又立刻彎起嘴角,揮了揮手,像株被風拂過的小雛菊。
陸硯辭跟身邊的隊友說了句“等會兒”,便抱著獎杯往看臺走。獎杯底座還帶著點涼意,硌在臂彎里,可他沒在意,腳步放得比剛才打球時慢了些,黑色球服后背的汗?jié)n還沒干,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著。路過場邊時,有同學喊他名字要簽名,他笑著擺了擺手:“先欠著,待會兒再說?!?/p>
走到看臺底下,他仰頭望著沈蘇棠,把獎杯往她面前遞了遞,聲音里還帶著沒散的笑意,比剛才在球場上多了幾分軟:“看見沒?贏了。” 沈蘇棠連忙把手里的礦泉水遞下去,指尖碰到他的手時,還能感覺到他掌心的薄汗,她小聲說“好厲害”,耳尖紅得更明顯了。
陸硯辭接過水,沒急著喝,反而把獎杯往臂彎里又攏了攏,身體微微前傾,抬頭看著她,眼神亮得像揉了陽光:“剛才喊你,你聽見沒?” 沈蘇棠愣了愣,才想起剛才他進球時,好像確實有聲音從球場傳過來,她當時太緊張,沒敢應聲。見她低頭不說話,陸硯辭低笑了聲,聲音放得更輕:“沒事,現(xiàn)在聽見也一樣——走,帶你去看獎杯,順便給你買冰棒,慶祝下?!?說著,他往后退了半步,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小賣部,等著她從看臺上下來,懷里的獎杯在陽光下閃著光,比剛才奪冠時,好像又亮了幾分。
沈蘇棠攥著衣角剛要走下看臺,身后忽然傳來幾道壓低的議論聲,像細碎的針,輕輕扎進耳朵里。她腳步頓了頓,眼角的余光瞥見不遠處站著三個女生,校服裙擺晃了晃,目光卻直直黏在陸硯辭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嫉妒。
“憑什么???不就是個轉校生嗎,整天裝得柔柔弱弱的,陸隊怎么就總跟她待在一起?”其中一個女生撇著嘴,聲音壓得低,卻剛好能讓沈蘇棠聽見,“你看她剛才那樣子,遞個水都忸忸怩怩的,說不定是故意裝害羞博同情呢?!?/p>
另一個女生跟著點頭,手指無意識絞著書包帶:“就是,之前多少女生想給陸隊送水,他都沒要過,怎么到她這兒就不一樣了?我看她就是故意的,知道陸隊吃軟的那套。” 說話間,她們的目光掃過沈蘇棠的背影,帶著幾分輕蔑,“成績好有什么用,還不是想靠裝可憐攀關系。”
沈蘇棠的指尖瞬間攥緊,指節(jié)泛白,耳尖的紅意褪去大半,只剩下冰涼的漲感。她下意識想加快腳步,卻沒料到陸硯辭剛好回頭,目光落在她緊繃的側臉上,又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那幾個女生。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眉頭微蹙,抱著獎杯的手緊了緊,腳步?jīng)]停,只是走到沈蘇棠身邊時,故意放慢了速度,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冰棒要草莓味還是芒果味?芒果味太甜,吃了對嗓子不太好,要不要試試草莓的?”
他的聲音像層軟殼,輕輕裹住沈蘇棠的窘迫,也讓那幾道議論聲瞬間停了下來。沈蘇棠抬頭看他,見他眼神里沒半分在意,只專注地等著她的回答,鼻尖忽然有點酸,小聲說“草莓味就好”。陸硯辭彎了彎嘴角,伸手輕輕碰了下她的發(fā)頂,像在安撫:“行,那快點,去晚了草莓味的就被搶光了?!?說著,他沒再看身后的女生,徑直帶著沈蘇棠往小賣部走,獎杯的光芒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把那些細碎的惡意,遠遠甩在了后面。
兩人并肩走在操場旁的林蔭道上,梧桐葉篩下的光斑落在地面,隨著腳步輕輕晃。風里裹著夏末的熱氣,還混著不遠處小賣部飄來的冰棒甜香,可沒人先開口,只有腳步聲輕輕敲在路面上。
陸硯辭懷里的獎杯硌著臂彎,冰涼的觸感卻壓不住心底的燥意。他余光掃過身邊的沈蘇棠,女孩垂著腦袋,發(fā)梢被風吹得蹭過耳尖,連攥著衣角的手指都透著點軟。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坐在同桌位置上,連抬眼看他都要鼓足勇氣,怎么現(xiàn)在就敢安安靜靜跟在他身邊了?更離譜的是自己——以前隊友遞水都嫌麻煩,剛才卻下意識等著她遞過來;聽見別人說她壞話,心里那股火比輸了球還盛;現(xiàn)在就這么并肩走著,明明沒什么特別的,卻覺得連空氣都比平時軟了幾分。他皺了皺眉,又悄悄松展開,心里滿是沒頭沒尾的疑惑:陸硯辭,你什么時候這么沒出息了?怎么看見她就想靠近,連腳步都想跟著她的節(jié)奏放慢?
沈蘇棠的心跳比平時快了半拍,指尖還殘留著剛才碰過他掌心的薄汗。她偷偷抬眼,瞥見陸硯辭下頜線的弧度,還有他懷里亮閃閃的獎杯——那是他剛才在球場上拼著膝蓋受傷也要贏來的榮譽,現(xiàn)在卻就這么隨意抱在懷里,還特意陪她去買冰棒。她想起剛轉來的時候,最怕的就是這個兇巴巴的同桌,怕他像對別人那樣對自己甩臉子,可后來呢?他會悄悄給她遞糖,會在她被刁難時擋在前面,剛才還特意用話幫她擋掉那些議論。她把臉埋得更低,耳尖又悄悄泛紅:明明一開始只是普通同桌,怎么不知不覺就變得這么近了?近到他會擔心她的嗓子會不舒服,近到她看見他打球眼神會下意識的跟隨,近到現(xiàn)在并肩走著,都覺得連風都帶著點不一樣的溫度。
快到小賣部時,陸硯辭終于先開了口,聲音比剛才又輕了點:“草莓味的應該還有,我去買,你在這兒等會兒?” 沈蘇棠抬頭看他,正好撞進他沒來得及收回的目光里,那里面沒有平時的凌厲,只有點藏不住的柔和。她連忙點頭,看著他轉身走向小賣部的背影,心里的疑惑還沒解開,卻先輕輕“嗯”了一聲,連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嘴角悄悄彎了個軟乎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