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香白影》
第一章《雪夜的白裙》
臘月十三的雪下得很急,像有人從天上往下撒鹽。我(小周)把最后一份尸檢報告塞進檔案袋時,窗外的路燈已經(jīng)波雪糊成了一團昏黃。小丹抱著個暖手寶,趴在桌上研究監(jiān)控截圖,她新染了焦糖色的頭發(fā),發(fā)尾卷卷的,被暖手寶熏得微微發(fā)亮,像只蜷在壁爐邊的貓。
“韋隊,城西倉庫的監(jiān)控修復好了,還是沒拍到嫌疑人正臉,只看到個穿白裙的影子,飄得跟紙人似的。“她指尖點在屏幕上,那里有團模糊的白,在雪夜里一晃就沒了,“法醫(yī)說受害者鼻腔里有迷迭香殘留,和三年前白裙連環(huán)案’的成分一致。
韋賀恩沒抬頭,他正用攝子夾著片指甲蓋大小的布料,對著臺燈看。那布料是米白色的,邊緣繡著半朵鈴蘭,絲線泛著冷光。他今天換了副細框眼鏡,鏡片后的眼窩有點青顯然又熬了夜“讓技術(shù)科查近三個月全市花店的迷迭香銷量 ,購買量超一公斤的?!彼曇衾飵е┨焯赜械纳硢?“還有,把"白裙案”的卷宗調(diào)出來,第17頁夾著張現(xiàn)場照片,背面有法醫(yī)手寫的備注,看看是不是鈴蘭刺繡。我心里一緊。三年前的“白裙連環(huán)案”至今是懸案,三名受害者都是年輕女性,死時都穿著同款式的白裙,鼻腔里有迷迭香迷藥殘留,現(xiàn)場總會留下半朵鈴蘭刺繡--但案子在抓到一個疑似模仿犯后就擱置了,因為那模仿犯的刺繡手法和真兇不一樣。
晚上十點,我們接到報案。城東老巷的裁縫鋪老板死在店里,死狀和"白裙案”如出一轍:穿著件沒縫完的白裙,倒在縫紉機前,鼻腔里有迷迭香味,領(lǐng)口別著半朵鈴蘭刺繡。
趕到時,雪已經(jīng)沒了腳課。裁縫鋪的門是虛掩的,門楣上掛著塊褪色的木牌,寫著“蘇記裁縫鋪",“蘇”字的三點水掉了兩點,像個沒寫完的“辦"字。推開門一股冷香撲面而來——是迷迭香混著雪水的味道,裹著淡淡的樟
腦丸氣息,像鉆進了舊衣柜。
店里暖氣管早壞了,空氣冷得刺骨。受害者
蘇老太趴在縫紉機上,花白的頭發(fā)垂下來,
遮住了臉,手里還攥著根銀針#,針尖閃著寒
光。她身上的白裙只縫了一半,裙擺處留著
道歪斜的針腳,像是臨死前還在趕工。
“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小時?!靶〉ざ紫律恚髦痔椎闹讣廨p輕撥開蘇老太的頭發(fā)。老人的眼睛圓睜著,瞳孔放大,嘴角卻帶著絲詭異的笑,“表情和"白裙案"的受害者一樣,都是驚恐中帶著滿足’,法醫(yī)說可能是迷藥的副作用。
韋賀恩的目光落在縫紉機旁的碎布堆里。里有塊米白色布料,和他早上研究的那塊質(zhì)相同,上面繡著半朵鈴蘭,針腳比受害領(lǐng)口的那朵要松散些?!疤K老太是左撇子”他突然說,指著縫紉機的踏板--左邊的磨明顯比右邊嚴重,“但這朵鈴蘭的針腳是右子繡的,線從右下角入針,左撇子通常會左上角起針?!?/p>
我湊近看,果然。這說明刺繡不是蘇老太繡的,是兇手留下的。
小丹突然“咦”了一聲,她從蘇老太的口袋里摸出張折疊的紙條,上面用毛筆寫著:“初七取裙,勿誤?!白舟E娟秀,末尾畫著朵小小的鈴蘭。
“初七就是明天?!拔铱粗諝v,心里發(fā)沉,“兇手知道有人要來取這條裙子。
這時,韋賀恩的目光掃過墻角的煤爐。爐子里的火早就滅了,灰燼里埋著個燒焦的布團,他用鑷子夾出來,展開后是塊殘破的白裙布料,上面繡著的鈴蘭缺了片花瓣--和三年前“白裙案”第三起受害者身上的刺繡一模樣。
雪還在下,落在窗臺上,積成薄薄一層,像給這詭異的現(xiàn)場蓋了層白被子。我突然注意到,裁縫鋪的后窗開著道縫,雪從縫里鉆進來,在地上積了串淺“腳印,鞋碼很小,像女人的,腳印邊緣匯點綠色的粉末——是迷迭香的碎屑。
第二章 《消失的繡繃》
“蘇老太的女兒下午來過,說要取母親給她縫的嫁妝裙,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門沒鎖,人已經(jīng)沒氣了。"小丹翻著走訪記錄,指尖在“嫁妝裙”三個字上頓了頓,“她女兒說,母親三個月前開始繡鈴蘭,說是接到個大訂單,客戶要十條白裙,每條都繡半朵鈴蘭,給的價錢是市價的三倍。
韋賀恩正對著燈光看那張“初七取裙”的紙條,紙邊緣有細微的鋸齒,像是用某種特殊的裁紙刀割的。“查這個客戶的聯(lián)系方式,蘇老太的記賬本里肯定有?!彼蛊蟮哪抗馔蝗灰讳J,“你看紙條右下角,鈴蘭的葉子上有個針孔,不是繡上去的,是被什么東西扎的。
記賬本藏在縫紉機的抽屜里,封面是紅色的絨布,已經(jīng)磨得發(fā)亮里面記著密密麻麻的賬目,最后一頁寫著,手機號,備注是“蘭小姐”,旁邊畫著朵鈴蘭,和紙條上的圖案一
致。
“蘭小...”我念叨著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三年前"白裙案”的卷宗里,有個失蹤的嫌疑人就姓蘭,叫蘭芝,是位刺繡藝人,擅長繡鈴蘭,案發(fā)后就沒了音訊。
電話打過去,響了五聲才被接起,那邊傳來個很輕的女聲,像浸了水的棉花:“是蘇婆婆嗎?我的裙子繡好了嗎?”
“我們是偵芒事務(wù)所的,蘇老太去世了。“小丹的聲音很穩(wěn),“關(guān)于您訂的裙子,我們有些事想問問您。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接著是東西摔碎的脆響,然后就掛斷了。再打過去,已經(jīng)關(guān)機了?!八诤ε隆!表f賀恩站起身,風衣掃過地上的碎布,帶起片白色的絨毛,“蘇老太的后窗對著巷子,腳印通向巷尾的老槐樹下,那里有個被雪埋了一半的紛珊,上面還繃著塊沒繡完的鈴蘭布料?!?/p>
繡繃是竹子做的,邊緣刻著個“蘭“字,和記賬本上的備注對上了。布料上的鈴蘭只繡了一半,針腳松散,和蘇老太領(lǐng)口的刺繡完全不同--但和三年前"白裙案”第一起受害者身上的刺繡,針腳走向一模一樣o
“蘭芝回來了。"我攥緊了那枚繡著鈴蘭的布料,指尖冰涼,“三年前的真兇,就是她。
小丹突然指著繡繃下的雪,那里有個壓痕,像放過什么方形的東西,邊緣有金屬的反光?!笆莻€首飾盒?“她蹲下身,用手扒開雪,果然摸到個冰涼的金屬角,“上面刻著花紋,像是......”
“是鈴蘭。”
韋賀恩接過那個小巧的銀盒,盒蓋內(nèi)側(cè)刻著朵完整的鈴蘭,花蕊里嵌著顆碎鉆,“這是三年前'白裙案”第二起受害者的遺物,當時記錄是'失蹤,原來是被蘭芝拿走了?!?/p>
雪越下越大,把巷尾的腳印蓋得越來越淺。我望著老槐樹的影子,突然覺得這雪下得太刻意了,像有人故意要掩蓋什么。
第三章《染血的絲線》
蘭芝的住址在老城區(qū)的一棟筒子樓里,樓道里沒有燈,墻壁上的涂鴉被油煙熏得發(fā)黑像幅抽象的地獄圖。三樓的房門虛掩著,門縫里飄出淡淡的迷迭香味,比裁縫鋪的要濃,還混著點鐵銹味。
“小心點,迷選香過量會讓人產(chǎn)生幻覺?!表f賀恩從包里摸出三個防毒口罩,他自己戴的那個黑色的,邊緣磨出了毛邊,是去年處理化學品泄漏案時留下的,“小丹守左邊,小周跟我走右邊,保持視線接觸。
房間里沒開燈,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只有月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在地上投下道細長的光帶??繅Φ募茏由蠑[滿了繡繃,每個上面都繃著白裙布料,繡著半朵鈴蘭,針腳有松有緊,像是在練習。
空氣里的鐵銹味越來越濃,來源是房間中央的地毯。那里鼓著個大包,上面蓋著塊白布,布角滲著暗紅色的漬痕,像雪地里開出的血花。
“蘭芝?“小丹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撞出回音。
韋賀恩掀開白布的瞬間,我倒吸了 冷氣--下面躺著的不是蘭芝,是個年輕女人,穿著件白裙,胸口插著根繡針,針尖沒入很深,周圍的布料被血染成了紫黑色。她的臉上帶著和蘇老太一樣的表情,驚恐里混著滿足,鼻腔里飄出迷迭香的味道。
“是蘭芝的妹妹,蘭溪?!靶〉ふJ出了女人脖子上的項鏈,那是張雙人照,照片上的兩個女人長得很像,都穿著白裙,
“卷宗里寫了,蘭芝有個雙胞胎妹妹,三年前因為姐姐是嫌疑人,精神受了刺激,住進了療養(yǎng)院?!?/p>
地毯旁邊有個打翻的香薰爐,里面的迷迭香精油灑了一地,混著血跡,發(fā)出刺鼻的味道。旁邊扔著個繡繃,上面的鈴蘭繡了一半,針腳和蘭溪身上白裙的刺繡完全一致——是蘭溪自己繡的。
“她不是被謀殺的?!表f賀恩蹲下身,用鑷子夾起那根插在胸口的繡針,針尖是圓的,沒有開刃,“這針是刺繡專用的純針,不可能致命,她是被迷迭香迷暈后,自己不小心摔倒,針剛好插進胸口的。我突然注意到蘭溪的右手,她的指尖捏著根銀色的絲線,線的另一端纏在床腳的釘子上,線中間打了個很復雜的結(jié)--是三年前“白裙案“第一起受害者常用的打結(jié)方式,卷宗里有記錄。
“她在模仿姐姐作案。"小丹的聲音發(fā)顫,她在床頭柜上發(fā)現(xiàn)了本日記,最新一頁寫著:“姐姐說,只有變成白裙,才能讓他記住我?!?/p>
“他是誰?“韋賀恩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兩個女孩中間站著個穿白大褂的男人,眉眼很淡,像水墨畫里的影子。
日記里反復提到一個名字:陳醫(yī)生。是三年前給蘭溪做治療的心理醫(yī)生,也是“白裙案”第三起受害者的丈夫。
雪還在下,我望著窗外被雪覆蓋的屋頂,突然想起裁縫鋪后窗的腳印--那腳印看起來像女人的,可鞋碼比蘭溪的大,而且腳印邊緣有個很小的缺口,像是鞋底沾了什么東西?!绊f隊,你看蘭溪的鞋。“我指著床底下的高跟鞋,鞋跟是完整的,“那腳印不是她的。
韋賀恩突然走到窗簾邊,猛地拉開一一窗外的空調(diào)外機上,放著個繡繃,上面繡著朵完整的鈴蘭,針腳細密,和蘇老太領(lǐng)口的那朵一模一樣。繡繃旁邊壓著張紙條,是蘭芝的字跡:“陳醫(yī)生,三年前你欠我的,該還了。
第四章《完整的鈴蘭》
陳醫(yī)生的診所開在市中心的寫字樓里,玻璃門擦得很亮,映出外面飄雪的天空。前臺說陳醫(yī)生今天沒來上班,辦公室的門是鎖的。
“撬鎖吧?!?/p>
“韋賀恩的聲音很沉,他顯然已經(jīng)不耐煩了。小丹掏出她的“萬能發(fā)夾”,三兩下就把鎖打開了,動作熟練得像開自家的門。
辦公室是極簡的風格,白得晃眼。書架上擺滿了心理學的書,最上面一層放著個玻璃“這是蘭芝的手法?!靶〉さ闹讣鈩澾^玻璃罩,“她繡的鈴蘭,花瓣邊緣會留一根細絲線,像要飄起來一樣。
辦公室的抽屜里,藏著個上鎖的鐵盒,打開后,里面是一沓照片,全是靈芝的,穿著不同款式的白裙,在不同的地方笑,背景里總有半朵鈴蘭——有的繡在窗簾上,有的繡在桌布上,像某種隱秘的簽名。
最底下的照片上,蘭芝穿著白裙躺在病床上,手腕上插著輸液管,旁邊站著陳醫(yī)生手里拿著個針管,臉上帶著詭異的笑。照片背面寫著:“實驗品3號,迷迭香耐受度測試通過?!八烟m芝當實驗品?!拔也辆o了照片,指節(jié)發(fā)白。
“三年前的'白裙案’,受害者都是陳醫(yī)生的病人,他用迷迭香控制她們,讓蘭芝以為是自己做的,其實是他在背后操縱。
小丹在電腦里找到了加密文件,解密后是份實驗報告:陳醫(yī)生為了研究“記憶與創(chuàng)傷”給病人注射含迷迭香成分的藥物,導致她們產(chǎn)生幻覺,做出自傷行為。蘭芝發(fā)現(xiàn)后想揭發(fā)他,被他設(shè)計成了嫌疑人,而蘭溪因為崇拜姐姐,又被陳醫(yī)生洗腦,開始模仿作案。
“蘇老太為什么會死?突然想起那個“蘭小姐"的訂單,“她訂的十殺白裙,其實是給陳先生的新病人準備的?!?/p>
韋賀恩的目光落在玻璃罩里的鈴蘭上,花瓣里夾著根細小的頭發(fā),是灰白色的--是蘇老太的。“蘇老太認識陳醫(yī)生。"他調(diào)出診所的老檔案,蘇老太的名字赫然在列,三年前她因為女兒意外去世,在這里做過心理疏導。
“她女兒....小丹翻著檔案,突然捂住嘴,“她女兒是'白裙案”的第一起受害者,也是陳醫(yī)生的第一個實驗品。
雪停了,陽光從云層里鉆出來,照在玻璃罩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我突然明白蘇老太為什么要接蘭芝的訂單--她早就知道蘭芝是被冤枉的,她在幫蘭芝收集證據(jù),那些白裙上的鈴蘭,其實是受害者的標記。而那個“消失的繡繃”,根本不是蘭芝拿走的,是蘇老太藏起來了,里面繡著陳醫(yī)生的罪證。
第五章《終章的伏筆》
陳醫(yī)生的家在城西的別墅區(qū),門口的雪被掃得很干凈,像有人特意打理過。別墅的二樓亮著燈,窗簾上映出個穿白裙的影子,正對著鏡子刺繡,動作很慢,像提線木偶。
我們破門而入時,陳醫(yī)生正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個繡繃,上面繡著半朵鈴蘭,針腳松散,是蘭溪的手法。他看到我們,一點也不驚訝,只是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很平靜,像結(jié)了冰的湖。
“你們終于來了?!八噶酥付牵疤m芝在上面,她等這一天等了三年。二樓的臥室里,蘭芝穿著件完整的白裙,坐在繡架前,正在繡一朵完整的鈴蘭。
她的頭發(fā)白了大半,比三年前蒼老了許多,手指因為長期刺繡,指關(guān)節(jié)有些變形,像枯樹枝。“蘇婆婆是個好人。“她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她知道我妹妹被陳醫(yī)生洗腦一直在幫我找證據(jù),那里藏著陳醫(yī)生給病人注射藥劑的記錄。”
繡繃藏在裁縫鋪的閣樓里,里面的記錄顯示,三年前的"白裙案”受害者,全是陳醫(yī)生的實驗品,他通過控制蘭芝的精神,讓她以為是自己殺了人,而蘭溪因為嫉妒姐姐,模仿作案,想引起陳醫(yī)生的注意。
蘇老太的女兒死后,她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直到三個月前聯(lián)系上蘭芝,兩人約定用“白裙”做暗號,收集齊證據(jù)就揭發(fā)陳醫(yī)生??商K老太不小心被蘭溪發(fā)現(xiàn),蘭溪在她的茶里下了迷迭香,爭執(zhí)中蘇老太撞到了縫紉機,蘭溪慌了神,模仿姐姐的手法留下了鈴蘭刺繡。而那個雪夜的白裙影子,是蘭芝。她一直在跟蹤陳醫(yī)生,準備隨時動手,卻被我們提前找到了。
陳醫(yī)生被帶走時,手里還摞著那個繡繃,上面的鈴蘭缺了最后一片花瓣。蘭芝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笑了,像沒了千斤重擔。
而那個雪夜的白裙影子,是蘭芝。她一直在跟蹤陳醫(yī)生,準備隨時動手,卻被我們提前找到了。
陳醫(yī)生被帶走時,手里還摞著那個繡繃,上面的鈴蘭缺了最后一片花瓣。蘭芝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笑了,像卸下了千斤重擔?;厝サ穆飞?,小丹突然指著車窗外:“你們看,那不是蘭芝的繡繃嗎?”
路邊的垃圾桶里,扔著個繡繃,上面繡著朵完整的鈴蘭,針腳和玻璃罩里的一模一樣。繡繃下面壓著張紙條,是蘇老太的字跡:“陳醫(yī)生的老師,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