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別院外的雪停了，檐角掛著一串串冰凌。我裹著狐裘倚在窗前，看院中那株老梅開了幾朵，紅得刺眼。阿翠捧著炭盆進(jìn)來，輕手輕腳地添了塊銀絲炭。

“娘娘，大公子差人送來密信?！彼龑⒒鹌嵛磫⒌男欧夥旁诎干稀?/p>

我接過信，指尖撫過火漆上的蘇家紋樣。拆開時(shí)紙頁簌簌作響，兄長的字跡力透紙背：“太后病重，太子失態(tài)。林家殘黨蠢動，恐有變?！?/p>

窗外風(fēng)聲驟起，卷著檐下積雪撲在窗紙上。我望著案頭那方青瓷香爐，煙痕早已干涸。當(dāng)年在鳳儀宮時(shí)，每逢冬日，總要燃些安神的香。如今想來，倒像是昨日的事。

“娘娘……”阿翠欲言又止，“外頭都在傳，說太后怕是撐不過今夜了。”

我抬眼看向她：“太子如何？”

“整日守在太后寢宮外，跪到雙腿發(fā)麻也不肯起身。”阿翠頓了頓，“前日還派人送去一封親筆信，說是……求娘娘回宮輔政?！?/p>

我冷笑一聲，抽出信紙一角點(diǎn)燃。火苗竄起時(shí)，映得阿翠臉色發(fā)白。

“娘娘！”她急得跺腳，“這可是太子親自寫的信！”

“燒了也好?！蔽彝鴦拥幕鹧?，“他該明白，我已不是那個(gè)任他予取予求的蘇挽了?！?/p>

炭盆噼啪一聲，驚得阿翠后退半步。我起身推開窗，寒氣撲面而來。遠(yuǎn)處山道上有馬車碾過積雪的聲響，漸漸遠(yuǎn)去。

夜色漸深，御書房燈火通明。太子獨(dú)坐案前，手中握著一封信，紙頁已被捏得起了褶皺。他盯著燭火出神，眼前浮現(xiàn)出蘇挽最后離去的模樣。

“蘇挽，你以為你贏了嗎？”林疏影的聲音猶在耳畔，“你會和我一樣，等著他回頭看你一眼。”

他閉了閉眼，指節(jié)泛白。書案上攤著林疏影的舊信，字跡娟秀，墨色卻已斑駁。那些年他反復(fù)讀過多少遍？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名內(nèi)侍躬身稟報(bào)：“殿下，信送到了。”

太子猛地抬頭：“她說什么？”

“回殿下，蘇姑娘當(dāng)著來使的面焚毀了信件?！?/p>

燭花爆開，驚得太子手一抖。紙頁飄落在地，沾了燭油，洇出一片暗黃。他忽然覺得胸口悶得厲害，像是壓了一塊千斤石。

“下去吧。”他聲音沙啞。

內(nèi)侍退下后，太子抓起林疏影的信，揉成一團(tuán)扔進(jìn)炭盆?；鹦菫R起，照亮他眼底的血絲。他望著窗外飄落的雪花，喃喃道：“蘇挽，你真的一點(diǎn)都不在乎了嗎？”

太后寢宮里藥香彌漫，太醫(yī)們來回走動。簾后傳來虛弱的咳嗽聲，斷斷續(xù)續(xù)，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

“哀家……要見太子?！碧髵暝?，面色慘白。

近侍慌忙扶住她：“太后龍?bào)w要緊，奴才這就去請?zhí)拥钕隆！?/p>

太后擺擺手，從枕下摸出一卷明黃圣旨。她顫抖著手指展開，上面是她親筆所書：“若江山傾覆，非蘇相之過，乃朕之咎?！?/p>

“拿玉璽來?！彼吐暦愿?。

太醫(yī)上前勸阻：“太后，您的身子……”

“哀家的話不頂用了？”太后眼神銳利，嚇得太醫(yī)連連后退。

玉璽呈上時(shí)，她顫抖著蓋在圣旨末尾。墨跡未干，一滴淚砸在“蘇”字上，暈開一團(tuán)水漬。

“去叫太子?！彼吭阱\枕上，聲音幾不可聞，“哀家……還有話要說。”

與此同時(shí)，蘇懷瑾正在城南一處酒樓與舊臣密談。他推開窗，望向皇宮方向，眉頭緊鎖。

“大公子，屬下剛收到消息，林家暗中聯(lián)絡(luò)北境邊將?！币幻谝履凶拥吐暦A報(bào)。

蘇懷瑾端起茶盞，吹開浮沫：“可查到是誰牽線？”

“是林疏影的堂兄，林文淵?！?/p>

“此人現(xiàn)下何處？”

“三日前已離京，據(jù)說是往北去了。”

蘇懷瑾放下茶盞，沉吟片刻：“通知各地眼線，盯緊林家余黨。另派兩隊(duì)人馬，沿途監(jiān)視林文淵。”

黑衣男子應(yīng)聲退下。蘇懷瑾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飄落的雪花，喃喃自語：“妹妹啊，看來你是逃不掉了?！?/p>

夜更深，別院花園里落滿積雪。我披著大氅巡視一圈，忽覺身后有異響。轉(zhuǎn)身時(shí)，只見一道黑影掠過屋脊。

“誰？”我厲聲喝道。

黑影落地，是個(gè)蒙面人。他抱拳行禮：“蘇姑娘，別來無恙?！?/p>

我后退一步，手按在腰間短匕上：“你是誰？”

“在下奉命前來，只為送一句話?！焙谟皬膽阎腥〕鲆幻队衽?，遞了過來，“若江山傾覆，你亦無處安身?！?/p>

我接過玉佩，借著月光細(xì)看。竟是前朝御賜的蘇家舊物！

“你到底是誰？”我追問道。

黑影卻已躍上墻頭，只留下一句：“蘇姑娘聰明，想必已猜到幾分?！?/p>

我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心中翻涌。遠(yuǎn)處傳來更鼓聲，三更天了。風(fēng)卷起積雪，迷了雙眼。

“娘娘！”阿翠氣喘吁吁跑來，“宮里來人了，說太后……駕崩了?！?/p>

我攥緊玉佩，指節(jié)發(fā)白。遠(yuǎn)處傳來隱隱鐘聲，像是為誰送行。我望著漆黑的夜空，喃喃道：“看來，我終究是逃不掉了?！?/p>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