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我攥緊玉佩，指節(jié)發(fā)白。遠處傳來隱隱鐘聲，像是為誰送行。我望著漆黑的夜空，喃喃道：“看來，我終究是逃不掉了。”
阿翠撲通跪下，眼淚簌簌往下掉：“娘娘，太后駕崩了?。m里來人說，太后臨死前還問起您……”
我低頭看著她，燭光在她臉上晃動。當年進宮時，她也是這樣跪在我面前，說要一輩子跟著我。如今十年過去，她眼角都生了細紋，可那雙眼睛還是亮晶晶的，像小時候在丞相府一樣。
“起來吧。”我伸手扶她，“太后走得很安詳？”
阿翠搖搖頭：“聽說彌留之際還在等您……最后蓋了玉璽，說若江山傾覆，非蘇相之過。”
我心頭一震。太后到底還是信我的。
窗外風雪漸急，炭盆里的火苗跳了幾下，忽明忽暗。我想起第一次去鳳儀宮請安，她坐在簾后打量我，目光如刀。后來幾次交鋒，她始終不肯輕易放手。直到我提出廢后，她才終于點頭。
“娘娘，咱們真要回宮嗎？”阿翠擦著眼淚，“太子殿下……”
我打斷她：“別提他?！?/p>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腳步聲。阿翠驚得站起身，我卻已猜到來人是誰。
果然是兄長蘇懷瑾。
他一身風雪闖進來，斗篷上積著厚雪，進門便摘了帽子。我遞給他一杯熱茶，他卻直接開口：“太后遺旨已發(fā)，太子守在靈前一夜未眠。”
我沉默片刻：“然后呢？”
“林家開始動了?！彼麎旱吐曇簦敖褚挂延腥龘苋诉M出林府?！?/p>
我手指輕輕摩挲著玉佩：“他們想做什么？”
“勾結(jié)北境?！碧K懷瑾眼神銳利，“林文淵已經(jīng)離京三日，怕是早到了。”
我心頭一沉。當年父兄鎮(zhèn)守邊關多年，最清楚林家與北境暗中往來的手段。如今太后一死，他們怕是再無顧忌。
“你打算怎么辦？”我問。
“不能坐以待斃?！彼币曃遥懊妹?，你該回來了?！?/p>
我望著炭盆出神。這些年我退隱江湖，以為能遠離紛爭?？傻筋^來，終究還是逃不開。
“大哥。”我輕聲道，“我還記得你說過，只要我愿意，隨時可以抽身?！?/p>
他苦笑：“可如今，你還有退路嗎？”
我閉了閉眼。是啊，如今我還有退路嗎？
“好?！蔽冶犻_眼，“我跟你回去?！?/p>
阿翠驚呼：“娘娘！”
我轉(zhuǎn)身看她：“收拾東西吧?！?/p>
她咬著嘴唇，終是沒再說什么。
夜更深，雪更大了。
我和兄長踏雪而出，別院的大門在身后緩緩合上。我回頭望了一眼，十年光陰，竟似一場夢。
宮門前，守夜的禁軍見到我們，立刻行禮：“蘇相大人、蘇姑娘?！?/p>
我點點頭，邁步而入。
皇宮依舊燈火通明，太后寢宮外擠滿了太醫(yī)和內(nèi)侍。我遠遠看見太子站在殿前，披著一件單衣，渾身濕透。
他聽到腳步聲，猛地抬頭。
我與他對視一眼，那一瞬間，仿佛回到大婚之夜。
那時他也是這樣看著我，眼中沒有愛意，只有執(zhí)念。
如今他眼中有淚，卻不再看我一眼。
“蘇挽?！彼鋈婚_口，“你終究還是要回來?！?/p>
我沒說話。
他苦笑著搖頭：“母后臨終前說，若江山安穩(wěn)，你可會多看我一眼？”
我心頭一顫。
“可如今……”他聲音沙啞，“江山不穩(wěn)，你回來了，卻不是為了我?！?/p>
我望著他，忽然覺得這一生真是荒唐。
“太子殿下?！蔽业_口，“我不是為你回來的?！?/p>
他猛然抬頭，眼中閃過痛色。
“我回來，是為了江山?！?/p>
他說不出話來。
我繞過他，走進寢宮。太后靜靜躺在床榻上，面容安詳，仿佛只是睡著了。
我跪下，磕了三個頭。
“臣女蘇挽，叩謝太后多年照拂?！?/p>
起身時，我看見她手中握著一張紙，是她親筆所書：“若江山傾覆，非蘇相之過，乃朕之咎。”
我輕輕抽出那張紙，收進袖中。
出了寢宮，我聽見外面有人低聲議論：“蘇家小姐回來了，怕是要重新掌權(quán)?！?/p>
“可不是么？當年她若不退，哪有林疏影的今日?！?/p>
“如今太后駕崩，怕是要風云再起了?！?/p>
我充耳不聞，徑直走向東宮。
太子仍站在原地，望著我離去的方向。
夜風卷起他的衣擺，像一只孤鳥。
靈堂設在鳳儀宮。我走進去時，太子正守在靈前。
他沒回頭，只低聲說：“你來了。”
“我該來的?！蔽艺f。
他終于轉(zhuǎn)過身，眼中血絲密布：“蘇挽，你恨我嗎？”
我看著他，忽然想起那個雪夜，我問他：“你愛她什么？”
他答：“她曾陪我走過最艱難的歲月?！?/p>
如今，我答：“我不恨你?！?/p>
他怔住。
“我只是……累了?！蔽逸p聲道，“不想再爭了?！?/p>
他忽然笑了，笑得凄涼：“可如今，你又回來了?！?/p>
我點頭：“是。”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這一次，別走了?！?/p>
我愣住。
他緊緊攥著我的手，像是要把這些年錯過的全都補回來。
“蘇挽，我錯了?！彼曇暨煅?，“我真的錯了?！?/p>
我看著他，心中竟有些酸澀。
“我知道。”我說，“可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p>
他猛地將我拉近，額頭抵在我肩上：“別走……求你別走?！?/p>
我僵在原地。
他身上帶著雪的味道，還有淡淡的酒氣。
我輕輕推開他：“太子殿下，別逼我?！?/p>
他松開手，眼里滿是痛苦。
“你知道嗎？”他低聲說，“我燒了她的信。”
“我知道?！蔽艺f，“我看見了。”
他苦笑：“可我還是放不下?！?/p>
我看著他，忽然明白，他這一生，怕是再也放不下任何一個人了。
“太后走了。”我說，“接下來的事，我會幫你?！?/p>
他點頭：“我知道你會。”
“但僅此而已?！蔽已a充，“我不再是你的太子妃，也不再是你的蘇挽?！?/p>
他閉上眼，兩行清淚滑落。
我轉(zhuǎn)身離開靈堂。
外面雪更大了，天地一片蒼白。
我望著遠處林府的方向，心中隱隱不安。
這一夜，注定不會平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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