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樓廢墟的煙塵還未散盡，我跪坐在碎石堆前抱著蘇晴。她的體溫剛剛恢復(fù)，胸膛微弱起伏著，像是隨時會停止的心跳。警笛聲由遠及近，刺耳的鳴笛劃破清晨死寂。

“放開她?！币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是消防員。他試圖掰開我緊扣的手指，但我的手像鐵鉗一樣抓著不放。我怕一松手，她就會從我懷里消失。

閃光燈亮起。記者舉著攝像機朝這邊跑來，鏡頭直沖我們。我瞇起眼，腦袋一陣暈眩。那些光太刺眼了，像是要把我撕裂。我低下頭，把臉埋進蘇晴的發(fā)絲里，呼吸間全是血的味道，還有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林野?！庇腥撕拔颐?。我抬頭，看到唐小雨的臉浮現(xiàn)在眼前。她穿著那件白色連衣裙，發(fā)梢沾著泥。不對，她已經(jīng)……我猛地閉上眼又睜開。她消失了。

救護車來了。醫(yī)護人員抬著擔架圍上來。我被人拉起來，手還抓著蘇晴的衣角。他們要把她抱走。我死命掙扎，直到聽見她說：“沒事的……”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哭，眼淚混著血水滑進嘴角。

急診室的消毒水味濃得嗆人。護士掀開蘇晴的衣服包扎傷口，她的背上有幾道深深的抓痕，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劃傷的。我站在床邊看著，手背的印記還在發(fā)燙，符紙藍光映在墻上，像一團幽靈般的火。

“病人生命體征穩(wěn)定，但……”醫(yī)生頓了頓，“她醒不了?！?/p>

我點點頭。這我知道。白無衣說過，蘇晴已經(jīng)是容器候選人。她還沒徹底擺脫控制。

走廊盡頭的長椅上，我掏出符紙。藍光微弱閃爍，上面浮現(xiàn)出四個字：**血契未斷**。

我用手機拍下來，再翻開符紙，字跡不見了。只有空白的一張紙，邊緣泛著暗紅。我把照片保存，手指顫抖。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病房時，蘇晴的耳中又滲出血。護士換了好幾次紗布，可那血總是在紗布上暈開，慢慢形成奇怪的圖案——像是人臉，又像是某種符號。我盯著看了很久，越看越覺得那張臉在動。

天快亮時，我靠在椅背上睡著了。夢里，我又回到了那天晚上。筆仙游戲剛剛結(jié)束，唐小雨拋出那張符紙，上面寫著“白無衣”。趙子軒坐在角落，臉色蒼白。

“你逃不掉的?！彼蝗徽酒饋恚瑢ξ倚?。那笑容和他在廢墟外對我笑的樣子一模一樣，扭曲而詭異。

我轉(zhuǎn)身想跑，卻被什么東西絆倒。低頭一看，是陳昊。他的身體被影子纏住，血從眼睛、鼻子、耳朵里涌出來。他抓住我的腳踝，聲音沙?。骸熬取摇?/p>

“你們都是我的。”女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我抬頭，看到白無衣站在天花板上，長發(fā)垂下，赤腳踩著空氣。她俯視著我，嘴角揚起：“你是真正的容器?！?/p>

“不……”我搖頭，“不可能……”

“你以為封印的是我？不，你才是被封印的?！彼穆曇魩еM惑，“你流著同樣的血?！?/p>

我猛地驚醒。額頭全是汗，心臟劇烈跳動。手背的印記比之前更深了，隱隱有血滲出來。符紙也在發(fā)燙，邊緣滲出血珠，滴落在地上，發(fā)出“滋”的一聲。

我沖進洗手間，用冷水洗臉。鏡子里的我瞳孔一瞬間變成白色，又迅速恢復(fù)正常。我揉了揉眼睛，再看鏡子，一切如常。

手機彈出一條消息。是陳昊的社交賬號發(fā)來的：“我在看著你?！?/p>

我愣住了。那條消息一閃而過，再刷新，賬號顯示已注銷。

回到病房，蘇晴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我趕緊握住她的手，但她還是沒醒來。窗外的陽光照進來，灑在她臉上，顯得她更加蒼白。

中午的時候，我走出醫(yī)院，在校園里走了一圈。落葉堆積的林蔭道上，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我站在教學(xué)樓下，抬頭看那扇唯一亮過的窗戶。它現(xiàn)在黑著，像一只空洞的眼睛。

我拿出手機，打開那張符紙的照片。照片上的字變了，變成了一段模糊的古文。我試著復(fù)制粘貼到瀏覽器里搜索，結(jié)果網(wǎng)頁自動跳轉(zhuǎn)，跳出一句咒語：

**“以血為引，以魂為媒。”**

我關(guān)掉瀏覽器，屏幕殘留半句，像是被什么力量強行抹去。

回到宿舍時，室友的床鋪還空著。陳昊的球鞋還擺在床下，鞋帶打了個結(jié)。我蹲下身，摸了摸那雙鞋。它們還很新，鞋底還沾著那天晚上的泥土。

我坐在桌前，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腦海里又響起唐小雨的聲音：“別放棄……我們?！?/p>

“我會活著。”我低聲說，“為了你?！?/p>

夜幕降臨，我站在陽臺欄桿旁，看著沉沉暮色。遠處傳來隱約鈴聲，像是從地底傳來的心跳。手背的印記和符紙同時發(fā)燙，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靠近。

“活著……”唐小雨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是從我身后。

我猛地回頭，身后什么都沒有。

但我知道，她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