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樓案雖結(jié),霧卻未散:那封密信究竟寫著什么?賬簿上以“盈利”為名的進(jìn)項,是白銀、銅錢,還是人命?與任忻隔門爭吵的白發(fā)老翁,至今杳無蹤跡。
夜,大理寺藏檔室,燭火影綽,錦拾踱步而入,在錦億對面坐下,案上卷帙堆疊,錦億正執(zhí)筆摘抄,腕底沙沙作響。
錦拾托腮,低聲問:“阿姐,真要眼睜睜看音念、尹日被推上法場?”
錦億擱筆,抬眸,燭光在她瞳底跳成兩點(diǎn)寒星:“想劫獄?大理寺的天牢,可不是話本里的柴房?!?/p>
錦拾皺眉:“可為何偏要把她們交出去?”
錦億輕笑,語氣卻涼:“路是她們自己選的,結(jié)局自然自己扛。”
錦拾嘆息,目光掃過四周:“咦?樂主子又不在?”
提及樂姒笙,錦億只是狡黠地彎了彎唇:“她呀,去見一位舊友?!?/p>
錦拾尚欲再問,錦億已轉(zhuǎn)開話頭:“不提她,花樓里搜出的東西,可都帶回了?”
錦拾點(diǎn)頭,錦億將案卷闔起,聲音低而干脆:“明日一早,交與沈卿崢。”
錦拾仍摸不著頭腦:“阿姐,她到底想做什么?”
錦億翻動案卷,眼皮未抬:“不管她做什么,我們把自己這份差事辦妥即可?!?/p>
錦拾哦了一聲,不再多問,案上燈火微晃,錦億的目光卻穿過紙頁,落在遙遠(yuǎn)的夜色里。
望月軒——
月光潑窗,地磚一片銀白,樂姒笙剛闔上門,腰肢便被一條手臂自后環(huán)住,她本能地抬肘反撞,來人卻搶先扣住她手腕:“是我?!?/p>
樂姒笙卸了力,回身,語氣淡得像秋霜:“景爻沐,急著見我,所為何事?”
景爻沐未松臂,反將她收得更緊,聲音低啞:“竹生,久別重逢,你就沒有半句想念?”
樂姒笙掙開他的禁錮,退后一步:“我們之間何話可敘?”
景交沐苦笑,指尖欲撫她面頰,卻只觸到冰涼空氣:“你仍這般絕情,連騙我一句都不肯。”
樂姒笙側(cè)身避開,字字清晰:“交易已成,別忘約定,我利用你,你早該明白?!?/p>
她轉(zhuǎn)身去拉門,背后忽又被他擁住,呼吸落在她頸側(cè):“竹生,別走?!?/p>
樂姒笙垂下眼睫,聲音像冷霧拂過刀鋒:“景爻沐,我早說過,我只是利用你,你該恨我?!?/p>
景爻沐卻將她箍得更緊,嗓音低啞而固執(zhí):“我最恨被人利用,可你不是‘別人’,所以我恨不起來?!?/p>
樂姒笙輕輕嘆息,像給夜色添了一縷白煙:“抱歉,你想要的,我給不了?!?/p>
景爻沐的手臂緩緩松開,指尖卻仍留戀她衣袖的溫度:“竹生……你,過得好嗎?”
樂姒笙已跨出門檻,背影融進(jìn)月光,只留一句極輕的回答飄在風(fēng)里:“會好的?!?/p>
亥末,麥夬村河道口——
一排孩童提著南瓜燈,蹦跳往村口去,燈影搖碎河面,大人笑罵著跟在后頭,忽聽前邊孩童尖叫:“有人趴在水里!”
七八盞燈籠呼啦圍成一圈,照出村長青紫的臉,唇角凝著血沫,膽大的后生把人翻過來,只見他胸膛被刀刻出扭曲符號,筆畫古舊,像山神祭壇上的圖騰。
“山神降罪?”不知誰顫聲喊了一句,人群立刻退后三步。
報官的梆子剛敲過,不過一刻,沈卿崢、唐嶼白、錦拾已隨京兆府捕快、仵作趕到。
景驪皖蹲下查看尸體,指尖輕觸胸膛處的血符,楚尹帶人四散搜查,沈卿崢抬眼望向黑黝黝的河面,水波正吞沒最后一絲燈籠紅暈。
楚尹問明發(fā)現(xiàn)尸體的經(jīng)過:此地是麥夬村,死者正是村長馮紳,后日便是村里一年一度的山神祭,歷來由馮紳主持,如今村長橫死,祭典懸而未決,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