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福源碼頭卻空得詭異,沈卿崢踏上跳板,連槳影都沒撞見,心里先“咯噔”一聲,他閃到一堆纜繩后,抬眼望去——十幾名船夫圍成鐵桶,中間立著個黑衫男子,金曉為盤著骰子,慢悠悠從人縫里踱出,笑得像只剛偷了腥的貓。
“公子啊,”他嘆氣,“您說您,怎么就偏要自個兒撞進來呢?”
黑衫男子冷哼:“談碼頭生意而已,金老爺擺這鴻門宴,是不是過了?”
話音未落,船夫們已亮出棍棒,男子心知泄密,怒喝一聲,奪棍突圍,拳風虎虎,卻終是雙拳難敵四手,被逼得步步后退,金曉為“啪”地停下,抬下巴:“要活的?!本驮诖蚴展饔苤H——
“咻!”
一支雕翎箭破空而來,電光火石間沒入男子心口,血箭噴出三尺,黑衫人晃了晃,轟然倒地,金曉為猛地回身,箭尾猶在空氣中顫吟,他順著箭道望去,遠處屋脊上一道纖細身影一閃而逝。
“追!”他厲喝,幾名船夫應聲撲向屋頂,金曉為低頭,腳尖踢了踢尸體,見再無氣息,不耐煩地揮手:“拖去亂葬崗,喂狗?!?/p>
人群散盡,碼頭重歸死寂,沈卿崢從暗處踱出,眉心緊鎖,手撐下頜,女子身形,箭出如電,卻只要死口…他垂眸,那位金老爺想活捉,她卻滅口——那青衫人身上,定藏著比命值錢的秘密。
身后腳步雜沓,一眾衙役趕到,沈卿崢迅速分派:四人循箭矢方向追那女子,六人速往亂葬崗,把尸體抬進京兆府,請景仵作驗尸,余下隨他走,會會金老爺。
……
金府。
門房小廝遠遠瞧見大理寺銅牌,臉色一變,忙不迭開門,金曉為已得通報,笑吟吟迎出:“哎喲,諸位上官,稀客稀客,廳里請?!?/p>
花廳燈火通明,茶香氤氳,金曉為親自奉盞,殷勤道:“不知各位駕臨,所為何事?”
沈卿崢端坐未動,目光如寒星,開門見山:“金老爺,我不說彎繞,只問一句——當年福府大火,你知道多少,又肯說多少?”
金曉為賠笑開口:“上官,福府走水的事,我早跟前面來查的上官回過了,五十八條人命一夜成灰,后來宋國公府出錢重修,別的我真不清楚?!?/p>
沈卿崢盯他一眼:“既如此,勞煩金老爺帶路,領我們進福府?!?/p>
“應當?shù)?。”金曉為滿口答應,前頭引路,到了府門外,沈卿崢揮手讓他自去,又暗派兩名衙役遠遠綴上。
福府重修后外表光鮮,外院轉(zhuǎn)了兩圈,看不出破綻,踏進內(nèi)院書房,沈卿崢忽覺柜腳角度別扭——竟死死抵住后墻,他令衙役合力挪開,一幅積塵水墨畫赫然出現(xiàn),畫框邊緣被柜角壓得微翹。
一幅畫,值得用柜子壓?沈卿崢皺眉,伸手取畫,畫后露出暗格,鎖孔完好,四周無撬痕,卻空空如也——顯然有人用鑰匙開啟過,沈卿崢眉心驟沉,大火之后,有人活著回來,取走了里面的東西。
若真有幸存者,宋國公開府便是最大助力,他不再耽擱,帶人轉(zhuǎn)身出府,直奔京兆府。
夜幕降臨,唐嶼白與衙役們正要出洞,忽聽洞外碎石滾落,動靜細碎卻清晰,眾人立刻屏息,按劍伏低,約莫一刻鐘后,一個全身毛發(fā)密布、瞳孔泛白、脖子與手背布滿黑色紋理的人形物突然沖入洞內(nèi),卻未發(fā)現(xiàn)藏在暗處的唐嶼白幾人。
那東西低吼著四下嗅尋,正在此時,一張大網(wǎng)“嘩啦”落下,將它死死困住,唐嶼白拔劍疾刺,直取心口——“手下留情!”于奕的喊聲驟然響起。
劍尖一偏,插入地面幾寸,唐嶼白順勢抬腳側(cè)踢,那人形物被網(wǎng)纏得更緊,與此同時,于奕身后,兩名衙役已橫劍抵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