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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掉線”,阮星眠落入的是一片絕對的寂靜。
不是無聲,是連聲音這個概念都被抽干的、令人心慌的絕對靜默。
她站在巨大舞臺的側(cè)幕陰影里,臺下是望不到邊的、模糊的黑色人海。沒有掌聲,沒有歡呼,沒有呼吸,甚至連電流的嗡鳴都消失了。
舞臺中央那束追光冷得像冰,精準地打在中央那個清瘦的身影上——
是馬嘉祺。
他穿著剪裁利落的演出服,身姿挺拔,像一株沉默的雪松。
他面前立著支架麥克風。
他該唱歌了。
阮星眠想。她知道他有多熱愛唱歌,舞臺上的他是發(fā)著光的。
可是,沒有聲音。
他微啟唇,喉結(jié)滾動,胸腔應該有規(guī)律的起伏……但什么都沒有。
沒有旋律,沒有歌詞,沒有哪怕一絲氣音。這個夢境殘忍地剝奪了他最珍貴的東西。
他嘗試了一次,又一次。姿勢標準,表情投入,可所有的努力都石沉大海,激不起半點回響。
絕對的靜默像一塊沉重的玻璃,將他牢牢罩住,與外界隔絕。
臺下那些模糊的黑色人影開始躁動,無聲的質(zhì)疑和失望如同實質(zhì)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肩上。
馬嘉祺的眼神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專注,但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指節(jié)已然攥得發(fā)白。
那是一種被困在透明囚籠里的掙扎,無聲,卻驚心動魄。
阮星眠的心被那寂靜擰緊了。
她幾乎能感受到那份渴望破繭而出的焦灼。
她不能再只是看著。
她屏住呼吸,從陰影里小心翼翼地探出指尖,對著那片令人窒息的靜默,像擦拭蒙塵的玻璃一樣,輕輕地、虛虛地拂過。
沒有驚天動地的變化。
但那股凍結(jié)一切的絕對靜默,仿佛被她的動作擦出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緊接著,極其微弱的、如同初雪落地般的細碎聲響開始滲入——
是臺下觀眾衣料的摩擦聲,遠處似有若無的、暖場樂隊調(diào)試樂器的遙遠余音,甚至是他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聲音的世界,正在緩慢地、一點點地回歸。
馬嘉祺猛地抬起頭,那雙總是沉靜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驚愕與難以置信。
他下意識地抬手,輕輕碰了碰面前的麥克風。
馬嘉祺“……”
他發(fā)出了一個極輕的音節(jié),短促得幾乎聽不見。
但在絕對的靜默之后,這一點微弱的聲音,不啻于驚雷。
巨大的、失而復得的震動席卷了他。
他沒有立刻狂喜,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氣息通過麥克風,變成了清晰可聞的、帶著細微震顫的聲音。
他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眼底那片冰封的湖面似乎融化了稍許。
他再次開口,嘗試著哼唱出一段他爛熟于心的旋律。
清冽溫柔的嗓音,如同月光流淌,雖然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試探,卻真真切切地回蕩在了這個巨大的空間里,驅(qū)散了那令人絕望的死寂。
他唱了下去。
聲音逐漸穩(wěn)定,力量感慢慢回歸。
阮星眠躲在陰影里,聽著他的歌聲,看著他那依舊挺拔卻明顯松弛了些許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氣。
她在他完全沉浸于歌聲時,悄無聲息地向后退去。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徹底抽離這個夢境的瞬間,歌聲微微頓了一下。
舞臺中央的馬嘉祺,似乎無意地、極快地朝她藏身的陰影方向偏了一下頭。
目光如蜻蜓點水,一掠而過。
阮星眠的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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