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佳鑫趕到醫(yī)院時，左航正安靜地坐在隔離室里，雙手被軟質束縛帶輕輕固定。他看起來疲憊但清醒，見到鄧佳鑫立刻露出微笑。

"你來了。"他說，好像這是某個約定好的會面。

鄧佳鑫示意護士解開束縛帶："左航，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左航活動了下重獲自由的手腕："我做了個噩夢。有人在傷害你，我必須保護你。"

"那血..."

"不重要。"左航突然傾身向前，聲音壓低，"重要的是，有人在監(jiān)視你，鄧醫(yī)生。我能感覺到。不是醫(yī)院的人，是...別的什么。"

鄧佳鑫的后背竄上一股寒意："什么意思？"

"你的公寓，最近有沒有異常？物品移位？電器自行啟動？"左航的眼睛亮得反常，"特別是浴室。"

鏡子上那個"H"字母在鄧佳鑫腦海中閃現(xiàn)。他應該否認，應該維持專業(yè)距離，但某種更深層的沖動讓他輕聲問："你怎么知道？"

左航的表情變得復雜，混合著勝利和擔憂："因為我看見了。不是用眼睛，是用這里。"他點了點太陽穴，"我們之間有聯(lián)系，比你想的更緊密。"

"這不可能。"鄧佳鑫機械地反駁，但聲音缺乏說服力。

左航突然伸手輕觸鄧佳鑫的臉頰，動作快得來不及閃躲。他的指尖溫暖而干燥，在顴骨上停留了一瞬就收回。

"真相就像種子，鄧醫(yī)生。一旦種下，就會生根發(fā)芽。"他微笑著說，"我會幫你找出誰在監(jiān)視你。作為回報，你只需要...相信我。"

鄧佳鑫應該拒絕，應該報告這次異常接觸，應該申請調離這個病例。但當他望進左航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時，所有"應該"都融化成了微妙的期待。

"我需要更多證據。"他聽見自己說。

左航的笑容擴大了，露出一點點虎牙尖："你會得到的。畢竟，觀察是我的專長。"

走出隔離室時，鄧佳鑫摸了下被左航觸碰過的臉頰。那個點微微發(fā)熱，像是被陽光單獨親吻過。他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一個危險的十字路口，卻已經無法確定哪條路才是回頭路。

鄧佳鑫的鋼筆第三次從指間滑落，在桌面上滾出半圈。他盯著筆帽上那個微小的凹痕——那是昨天才出現(xiàn)的，他確定。

就像確定咖啡杯被移動了兩厘米，確定抽屜里的文件順序有了微妙變化，確定電腦鍵盤上的"E"鍵比其它鍵更亮一些。這些細微的異常像是一連串密碼，拼湊出一個令人不安的事實：有人在頻繁進入他的辦公室。

他彎腰撿起鋼筆，目光掃過桌底。一個微小的反光點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片指甲大小的銀色物體粘在桌板下方。鄧佳鑫小心翼翼地把它剝下來，放在掌心觀察。

是一個微型磁鐵，上面還粘著些許墻灰。

"找什么呢？這么認真。"

鄧佳鑫猛地攥緊拳頭，抬頭看見蘇新皓倚在門框上，手里轉著一串鑰匙。

"沒什么，掉了個回形針。"鄧佳鑫自然地松開手，將磁鐵和鋼筆一起放進抽屜，"有事嗎？"

蘇新皓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夾："我的評估報告，你說今天能完成。"他走進來，突然湊近鄧佳鑫，"你最近氣色不太好，黑眼圈都出來了。"

鄧佳鑫下意識往后仰："只是睡得不太好。"

"因為那個左航？"蘇新皓壓低聲音，"我聽說他在你辦公室裝了攝像頭。"

鄧佳鑫的背脊一涼："誰說的？"

"醫(yī)院里都這么傳。"蘇新皓聳聳肩，"那家伙每晚都能溜出病房，保安都抓不到他。前天晚上李護士還看見他站在你公寓樓下呢。"

鄧佳鑫的指尖在桌面下微微發(fā)抖。浴室鏡子上的"H"，夢中那些眼睛，公寓窗戶莫名打開...如果左航真的能自由出入醫(yī)院甚至他的家...

"別擔心。"蘇新皓突然拍拍他的肩，"我?guī)湍悴椴椤Ｎ以诎脖９居信笥?，可以借些反監(jiān)視設備。"

"不必了。"鄧佳鑫勉強笑了笑，"傳言而已。左航的病房有夜間監(jiān)控，他不可能溜出去。"

蘇新皓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隨你便。不過..."他湊到鄧佳鑫耳邊，呼吸噴在皮膚上引起一陣不適，"如果哪天你害怕了，隨時可以來找我。我保護你。"

鄧佳鑫還沒來得及回應，門口傳來一聲輕咳。左航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本書，表情平靜得可怕。

"打擾了。"他的聲音像冰面下的暗流，"鄧醫(yī)生，我們的會診時間到了。"

蘇新皓夸張地舉起雙手："我這就走，不耽誤你們的'特別會診'。"他經過左航身邊時，兩人肩膀輕微相撞，空氣中瞬間迸發(fā)出無形的火花。

左航等蘇新皓走遠后，才走進辦公室，輕輕帶上門。他把書放在桌上——《論監(jiān)視與反監(jiān)視：心理邊界的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