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雪預(yù)告

十二月的第一天，田栩?qū)幵诒憷觊T口收到一條天氣預(yù)報：傍晚六點，市內(nèi)將迎來今冬第一場雪。

他下意識舉起手機(jī)，對著收銀臺后面正低頭貼新品海報的梓渝喊：“老板說今晚下雪欸！”梓渝把最后一枚“草莓牛奶買一贈一”貼歪了，抬眼時鼻尖還沾著一點膠，“真的？那我提前下班，我們回家收被子。”“……重點是被子嗎？”田栩?qū)幇褎傎I的關(guān)東煮塞進(jìn)梓渝手里，“重點是下雪！初雪！要吃炸雞配啤酒、要打雪仗、要把你堆成雪人。”梓渝咬著魚豆腐含含糊糊：“啤酒可以，打雪仗不行，你是演員，臉花了導(dǎo)演會哭?！碧镨?qū)幈贿@句毫無立場的關(guān)心取悅，笑得眼睛彎成橋：“那就只堆雪人，我堆你，你堆我?！?/p>

二、雪落之前

傍晚五點四十，城市上空果然飄起細(xì)鹽一樣的雪粒。便利店的燈牌映得街道暖黃，梓渝把“CLOSED”木牌翻到正面，鎖門時順手把今晚沒賣完的草莓牛奶統(tǒng)統(tǒng)裝進(jìn)袋子。

田栩?qū)幋骱每谡?，又替梓渝把毛線帽往下拉，蓋住凍得通紅的耳朵。帽子是情侶款，奶白色，頂端墜一顆毛球，梓渝戴上后像一顆行走的小湯圓?！盎丶?？”“先去取蛋糕?！碧镨?qū)幓瘟嘶问掷锏奶嶝浶∑?，“給你補過生日?！辫饔宓纳掌鋵嵲谝恢芮埃翘焯镨?qū)幵跈M店殺青，連夜飛回來還是錯過了零點。

他愧疚得在微信發(fā)了十個紅包，梓渝只領(lǐng)了中間那個——52.0元，備注：人回來就行。

蛋糕店不遠(yuǎn)，雪卻越下越大。田栩?qū)幇谚饔宓氖执нM(jìn)自己大衣口袋，指尖碰到一起，像把兩塊牛奶糖同時含進(jìn)嘴里，甜得化不開。

三、

草莓雪山蛋糕是六寸的，名字矯情得要命——“草莓雪山”。頂層鋪了滿滿一圈草莓，尖尖蘸了糖霜，像迷你版的阿爾卑斯。

梓渝盯著蛋糕半晌，忽然問：“為什么是草莓？”“因為今天草莓買一贈一?！碧镨?qū)幚碇睔鈮?，“而且你喜歡。”“我喜歡草莓味的你?！辫饔逭J(rèn)真補完下一句，成功讓田先生耳尖泛紅。

回家要經(jīng)過一條小巷，路燈昏暖，雪把青石板蓋得軟綿綿。田栩?qū)幒鋈煌Ｏ履_步：“閉眼。”梓渝乖乖閉眼，睫毛抖啊抖，像兩只小刷子。下一秒——“啪”一聲輕響，一小塊奶油被點到鼻尖?！疤?！栩！寧！”“到！”田栩?qū)幮Φ帽妊┻€亮，“提前收點利息，等會兒我要在雪人臉上也點一顆痣?！?/p>

四、廚房小劇場

客廳暖氣開得很足，兩人盤腿坐在地毯上，把蛋糕拆得儀式感滿滿。田栩?qū)庁?fù)責(zé)插蠟燭，梓渝負(fù)責(zé)關(guān)燈，火光一跳，映出兩張二十幾歲還稚氣未脫的臉?！霸S愿?！辫饔迨附晃?，閉眼三秒，又睜開?！霸S了什么？”“不能說，說了不靈?！碧镨?qū)幱貌孀犹袅艘活w最大最紅的草莓遞到他嘴邊：“那換我許——希望梓渝的愿望里，有一半與我有關(guān)?！辈葺氯サ乃查g，甜汁爆開，梓渝含糊地“嗯”了一聲，也不知是答應(yīng)還是敷衍。

吃完蛋糕，田栩?qū)幦N房洗碗，梓渝抱著吉他窩在沙發(fā)里，彈一段不成調(diào)的小星星。

水聲嘩啦啦，吉他聲丁零當(dāng)啷，像兩條毫不相干的小溪，卻在同一屋檐下匯成一條柔軟的河。田栩?qū)幉粮墒肿叱鰜恚饔逭健耙婚W一閃亮晶晶”，聲音輕得像雪落。

他忍不住湊過去，在人唇角偷了一個帶著草莓味的吻。

“洗碗水都堵不住你?！辫饔逍χ扑??！皼]辦法，誰讓你唱歌要命的好聽。”

五、雪人計劃

夜里十點，小區(qū)草坪已經(jīng)覆了一層厚雪。田栩?qū)幜嘀}卜、兩顆黑紐扣和一條紅色圍巾，全副武裝下樓。梓渝負(fù)責(zé)滾雪球，田栩?qū)庁?fù)責(zé)指揮：“大一點，再大一點！對，我要把你堆得和我一樣高?！?/p>

二十分鐘后，兩個歪歪扭扭的雪人并肩而立，一個戴毛線帽，一個圍紅圍巾。田栩?qū)幇炎詈笠活w紐扣按在“梓渝雪人”臉上，退后兩步欣賞杰作，忽然皺眉?！安盍它c東西。”

他蹲下來，在雪地里寫下一行字——【田栩?qū)幭矚g梓渝，雪知道，風(fēng)也知道。】

梓渝站在他身后，雪落在兩人肩頭，悄無聲息地替他們白頭。

六、回家之后

凌晨一點，窗外雪停了，月亮掛在樹梢，像一塊被咬了一口的奶黃包。梓渝洗完澡出來，發(fā)現(xiàn)田栩?qū)幷自诖策?，往被窩里塞一個熱水袋?！芭履隳_冷。”田栩?qū)幣呐谋蛔?，“過來暖一暖?！辫饔邈@進(jìn)被窩，熱水袋貼著小腿，燙得人心里發(fā)軟。他伸手抱住田栩?qū)幍难?，聲音悶在對方胸口：“我今晚其實許了兩個愿?！薄班牛俊薄暗谝粋€，希望你明年也能在我身邊?！薄暗诙€呢？”“希望你永遠(yuǎn)不要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碧镨?qū)庛读艘幌?，隨即笑起來，胸腔震動，像藏了一只小鹿。

“真巧，我的愿望剛好和你相反——我希望你天天都知道，我比昨天更喜歡你?！?/p>

七、今日份月亮

臨睡前，田栩?qū)幇咽謾C(jī)相冊翻到最前面，點開一張照片——那是去年冬天，梓渝窩在便利店柜臺后面打瞌睡，陽光透過玻璃門，在他睫毛上鍍了一層金。他側(cè)頭看身邊人，梓渝已經(jīng)睡著，呼吸輕得像貓。田栩?qū)幥那臏愡^去，在人額頭印下一個無聲的吻，然后關(guān)燈。黑暗里，他輕聲說：“晚安，梓渝。今晚的草莓牛奶、炸雞、雪人、還有我，都是你的?！贝巴?，月亮悄悄爬過屋頂，像一顆偷偷融化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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