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立秋后的第一個周末，陽光像被濾過的蜜，稠稠地淌進客廳。

展軒難得休假，劉軒丞也正好沒通告。兩個人窩在廚房里研究一鍋冬陰功，湯滾起來的時候，整個屋子都是檸檬草和椰漿的味道。

飯后，他們沒收拾碗筷——碗筷可以等，想念不可以。

于是，客廳沙發(fā)成了臨時“戰(zhàn)場”。

劉軒丞跨坐在展軒腿上，T 恤半卷，露出腰窩處一小塊淡青——那是前晚吊威亞勒出的瘀青。展軒指腹輕輕摩挲，像在給一只炸毛的貓順毛。

親吻從嘴角滑到喉結(jié)，再往下，是鎖骨、心口……

他們沉溺在只有彼此的頻率里，連大門指紋鎖“嘀”的一聲輕響都沒聽見。

二、

展爸爸和展媽媽提著兩箱山竹和一大袋泰國香米站在玄關。

兩位老人本想給兒子一個驚喜——

“軒軒不是說今天在家休息嘛！”

結(jié)果一抬頭，就看見客廳沙發(fā)里交疊的身影：

自家兒子襯衫半褪，后背汗?jié)?；另一個男孩腰窩深陷，皮膚在午后光線下白得晃眼。

空氣瞬間凝固。

展媽媽手里的山竹“咚”一聲掉了一顆。

劉軒丞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扯過沙發(fā)毯裹住自己，聲音劈叉：“阿……阿姨好！”

展軒背脊僵硬，像被按下暫停鍵，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爸，媽，你們怎么不提前說一聲？”

展爸爸輕咳一聲，迅速把視線固定在天花板的水晶燈上：“我們按門鈴了，你們可能……沒聽見?！?/p>

三、

尷尬的三秒鐘后，更尷尬的事情發(fā)生了——

劉爸爸和劉媽媽居然也提著水果籃出現(xiàn)在門口。

四位老人面面相覷，八目相對，空氣里只剩下冬陰功湯“噗嚕噗?！钡臐L沸聲。

展媽媽先驚呼：“老林？阿芳？！”

劉媽媽也瞪大眼：“老展？麗姐？！”

——原來兩家父母是二十年前一起援藏的戰(zhàn)友，后來一個留在北京，一個南下經(jīng)商，一別就是小二十年。

戰(zhàn)友們久別重逢，本該熱情擁抱，但此刻場景實在不合時宜。

劉爸爸默默把水果籃往身后藏了藏，仿佛里面裝的是定時炸彈。

四、

十分鐘后，四個人整整齊齊坐在餐桌一側(cè)，對面是耷拉著腦袋的兩個“嫌疑犯”。

展媽媽先開的口，卻不是質(zhì)問，而是一聲長嘆：

“我們兩家二十多年交情，沒想到再見竟是這種修羅場?！?/p>

劉媽媽接過話，語氣溫柔得像在哄幼兒園小孩：“你們兩個……在一起多久了？”

劉軒丞揪著沙發(fā)毯角，小聲嘟囔：“兩年零四個月?！?/p>

展爸爸“噢”了一聲，慢吞吞剝山竹：“時間也不短了。”

他抬頭看向展軒，“你確定不是一時新鮮？”

展軒握住劉軒丞的手，十指相扣：“爸，我確定得不能再確定?！?/p>

五、

場面開始往意想不到的方向跑偏——

展媽媽突然紅了眼眶：“當年在林芝，老林你背我過塌方那段，我就說過——以后要當親家?！?/p>

劉媽媽也笑出淚花：“結(jié)果真成真了，就是性別出了點小偏差?！?/p>

兩位媽媽越說越激動，干脆把餐桌清空，翻出手機相冊，開始比對舊照片：

“看，這是他們倆穿開襠褲在布達拉宮門口那張！”

“這張是軒丞六歲生日，老展你還把他舉過頭頂！”

兩位爸爸則默契地去廚房把冬陰功端下來，順手又炒了兩個菜。

劉爸爸一邊顛勺一邊感慨：“孩子們選的這條路啊，比當年川藏線還難走?！?/p>

展爸爸點頭：“但再難，也比我們當年那輛破吉普結(jié)實?！?/p>

六、

傍晚，夕陽把客廳鍍成蜜糖色。

四位長輩把兩個孩子圍在中間，像開一場小型圓桌會議。

展媽媽率先發(fā)言：“娛樂圈這條路，我們幫不了太多，只能給你們兜底?！?/p>

劉媽媽補充：“但你們得答應我們?nèi)??！?/p>

劉軒丞和展軒對視一眼，齊聲：“您說。”

“第一，公開場合能避就避，狗仔比當年高原狼還兇。”

“第二，事業(yè)先穩(wěn)住，別為了對方丟了自己的節(jié)奏?！?/p>

“第三，哪天要是吵架鬧分手，先回家吃飯，吃完再吵?！?/p>

兩位爸爸補充第四條：“還有，每季度體檢報告必須抄送群里，身體永遠是本錢。”

七、

晚上九點，長輩們堅持要留宿“敘舊”，于是主臥被迫讓出。

劉軒丞抱著枕頭跟在展軒屁股后面進了客臥，小聲嘀咕：“這也太社死了吧……”

展軒反手鎖門，低頭親他額頭：“社死總比真死好?！?/p>

客臥沒有鏡子，但衣柜門是玻璃推拉門，映出兩個緊緊相擁的影子。

劉軒丞把臉埋在展軒肩窩，聲音悶悶的：“他們居然沒生氣?！?/p>

展軒揉他后頸：“因為他們知道，這條路比我們想象中更難，所以更想給我們撐傘?！?/p>

八、

第二天一早，餐桌出現(xiàn)了一張A4紙，標題用加粗大號字寫著——

《戀愛作戰(zhàn)備忘錄》

落款是四位家長龍飛鳳舞的簽名。

下面列了十條細則：1. 每年一起旅行兩次，行程提前報備；2. 爭吵超過24小時必須開視頻家庭會議；3. 生日/紀念日必須回家過，不準外賣；4. ……

劉軒丞一邊喝豆?jié){一邊笑到嗆：“這算官方認證嗎？”

展軒把最后一顆山竹剝好，遞到他嘴邊：“算。

以后我們吵架，也有地方可回了?！?/p>

九、

很多年后，娛樂圈依舊風云變幻。

狗仔偶爾拍到他們同框，標題總是聳人聽聞。

但沒人知道，在每個被輿論圍剿的夜晚，那間不大的老房子里總會有四雙筷子、四碗熱湯、一盞長明的燈。

燈下有兩位媽媽翻舊相冊的笑聲，有兩位爸爸爭論誰炒的菜更咸的斗嘴，還有兩個年輕人十指相扣的剪影——

像很多年前在川藏線上顛簸的那輛破吉普，

一路塵土飛揚，卻始終朝著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