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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的拍攝進度越往后戲份愈發(fā)吃重,鏡頭內外都彌漫著一種沉郁的亂世飄零感。
祝昭懿幾乎長在了劇組,酒店房間的燈常常亮到后半夜,平板電腦上密密麻麻全是分場調整和人物小傳的批注。
丁程鑫對鏡頭語言的苛求與祝昭懿對悲劇內核的執(zhí)著,碰撞出驚人的火花,但也榨干了主創(chuàng)團隊的每一分精力。
嚴浩翔更是常常一場戲下來,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靈魂,需要獨自在角落安靜許久,才能從那種極致的悲慟與絕望中抽離。
這晚拍的是夜戲,一場大雨中的追逐與訣別。
人工降雨冰冷刺骨,嚴浩翔渾身濕透,在泥濘中掙扎、嘶吼,眼底的紅血絲和那種瀕臨崩潰的絕望感,真實得讓現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丁程鑫.“咔——!”
丁程鑫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他盯著監(jiān)視器,良久,才吐出一口氣。
丁程鑫.“過了。”
現場凝固的氣氛瞬間松弛下來,助理們立刻拿著毛巾和羽絨服沖上去,將幾乎凍僵的嚴浩翔裹住。
祝昭懿從監(jiān)視器旁抬起頭,指尖在平板電腦上停頓了一下,方才那個鏡頭帶來的震撼還殘留在心口,悶悶的。
她下意識地抬眼去尋找那個身影,看到他被人簇擁著走向房車,側臉蒼白,嘴唇似乎有些發(fā)紫。
她低頭,在筆記上匆匆記下一筆。
極致生理痛苦下的精神渙散狀態(tài),可參考。
寫完后,卻莫名有些怔忪。
這時,她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屏幕上跳躍著“叔叔”兩個字。
祝昭懿走到相對安靜的角落接起,聲音還帶著點沉浸在劇本里的干澀。
祝昭懿.“叔叔。”
.“懿懿啊。”
電話那頭傳來祝衛(wèi)國總是帶著點小心翼翼暖意的聲音。
.“還沒休息呢?聽著嗓子有點啞,是不是又熬夜了?”
祝昭懿.“還在劇組,剛拍完一場戲?!?/p>
祝昭懿頓了頓,下意識地清了清嗓子。
祝昭懿.“沒事,不累?!?/p>
.“怎么可能不累?你每次一投入工作就什么都忘了?!?/p>
祝衛(wèi)國的語氣里是掩不住的心疼。
.“這幾天降溫降得厲害,你那邊呢?戲服厚不厚實?我給你寄的那件羽絨服夠不夠暖?要不我再給你寄件更厚的?”
祝昭懿.“夠了,叔,很暖和?!?/p>
祝昭懿輕聲回答,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平板電腦的邊緣。冰涼的夜風穿過廊下,她卻不覺得冷,心里那點被細致牽掛熨帖出的暖意,足以抵御風寒。
.“吃飯按時了嗎?我看新聞說你們劇組趕進度,是不是又湊合吃盒飯了?胃受不了的呀。我燉了點山藥排骨湯,本來想給你送去的,又怕打擾你工作?!?/p>
.“你這孩子,一忙起來就什么都忘了,身邊也沒個人提醒你按時吃飯、添衣服……”
祝衛(wèi)國的嘮叨一如既往,瑣碎,卻像柔軟的棉絮,一層層包裹住祝昭懿。
祝昭懿安靜地聽著,偶爾“嗯”一聲,她不太擅長表達親密,但這份毫無保留的關懷,是她世界里最穩(wěn)固的基石。
聽著叔叔絮絮地說著家長里短,說隔壁鄰居家的貓生了小貓,說他最近學著做的紅燒肉終于不像碳了,說她又忘了把晾干的衣服收進來。
這些平凡得近乎瑣碎的日常,與她筆下和正在經歷的跌宕起伏、生離死別,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個熾熱濃烈,卻終將歸于虛無;一個平淡如水,卻細水長流,觸手可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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