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或許是氣氛使然，或許是果汁的甜味讓她放松了警惕，又或許是這段時間積累的某種情緒需要一個小小的出口，祝昭懿覺得自己比平時話多了一點。

祝昭懿.“嚴老師，其實我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人喜歡《浮生》的結局?！?/p>

她輕聲說，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他傾訴。

祝昭懿.“我以為，大家會更喜歡圓滿?！?/p>

嚴浩翔側過頭，看著祝昭懿被燈光勾勒出柔和輪廓的側臉，柔聲道。

嚴浩翔.“因為真實。你寫的不是童話，是一個時代，一群人，他們的命運，悲劇有時候比虛假的圓滿更有力量?！?/p>

祝昭懿轉過頭，鏡片后的眼睛帶著一絲迷茫和認真。

祝昭懿.“我叔叔也這么說，他說，人生就是這樣，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墒俏野职帧郧翱偢艺f，要相信光?！?/p>

祝昭懿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祝昭懿.“但他自己卻沒能走到有光的地方?！?/p>

這是祝昭懿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及父親，雖然依舊含糊，酒精和此刻曖昧放松的氣氛，讓她卸下了一點心防。

嚴浩翔的心微微一緊。

他想起之前無意中聽到的她與叔叔的電話，此刻更加確定了她家庭背景的特殊，他沒有追問，只是將聲音放得更柔。

嚴浩翔.“你父親是個很偉大的人，他讓你相信光，而你用你的方式，寫出了光消失時的樣子，同樣震撼人心，這或許也是一種延續(xù)?！?/p>

祝昭懿怔住了，呆呆地看著嚴浩翔，從來沒有人從這個角度解讀過她的創(chuàng)作。大家要么罵她狠心，要么贊她深刻，卻沒人說過，這可能是她對某種信念的另類堅守。

眼眶忽然有點發(fā)熱，祝昭懿趕緊低下頭，掩飾性地推了推眼鏡，將杯中剩余的果汁一飲而盡。

混合著之前那點香檳的微醺，以及此刻內(nèi)心的震蕩，她的臉頰泛起一層薄紅，腦袋也有些暈乎乎的。

祝昭懿.“我、我去下洗手間。”

祝昭懿有些慌亂地站起身，腳步略顯虛浮。

嚴浩翔看著祝昭懿微醺的樣子，有些不放心，下意識地伸手虛扶了一下她的胳膊。

嚴浩翔.“我陪你過去吧。”

祝昭懿.“不用！”

祝昭懿反應有點大，甩開嚴浩翔的手，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小聲道。

祝昭懿.“我、我自己可以?！?/p>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走向洗手間的方向。

嚴浩翔看著祝昭懿略顯倉促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卻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耐心等待，?他擔心她醉意上頭，找不到路或者遇到麻煩。

果然，過了一會兒，祝昭懿從洗手間出來，眼神更加迷離，站在走廊口有些茫然地左右張望，似乎忘了來時的路，嚴浩翔快步走過去。

嚴浩翔.“這邊。”

他輕聲說，沒有再去扶她，只是走在她身側稍前一點的位置，為她引路。

祝昭懿乖乖地跟著嚴浩翔，走了幾步，忽然小聲嘟囔。

祝昭懿.“嚴浩翔，你是個好人?！?/p>

嚴浩翔腳下一頓，哭笑不得地回頭看她。

這算是……被發(fā)好人卡了？

卻見祝昭懿皺著小臉，很認真地在思考。

祝昭懿.“可是，好人在我的劇本里通常都死得比較早，因為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打碎?！?/p>

嚴浩翔.“……”

他感覺自己額角有黑線滑下。

果然，醉酒的祝編劇，思維核心依然是她的BE美學。

嚴浩翔嘆了口氣，帶著點縱容的意味。

嚴浩翔.“好，那我爭取活久一點?！?/p>

他把祝昭懿帶回原先的角落，發(fā)現(xiàn)丁程鑫正在那里等他們，丁程鑫看著臉頰緋紅、眼神迷離的祝昭懿，又看看一臉無奈的嚴浩翔，挑眉。

丁程鑫.“怎么了這是？”

嚴浩翔.“可能…果汁喝多了?！?/p>

嚴浩翔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

丁程鑫失笑，對嚴浩翔說。

丁程鑫.“時間不早了，我看昭懿也累了，你幫忙送她回去吧？她住劇組酒店，順路?！?/p>

嚴浩翔自然沒有異議。

回去的車上，祝昭懿靠著車窗，很快就睡著了。車窗外的霓虹燈光流淌過她安靜睡顏，褪去了平時的冷靜疏離，顯得格外乖巧無害。

嚴浩翔小心地將自己的外套披在祝昭懿的身上，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睡得更舒服些。

他看著她的睡顏，想起她剛才關于“好人”和“悲劇”的醉話，又想起她提及父親時那一閃而過的脆弱，心里某個地方變得異常柔軟。

這個看似堅硬、理性至上的女孩，內(nèi)心其實藏著很深的情感，只是被她用一種獨特的方式封存和表達了出來。

車停在酒店樓下，祝昭懿還沒醒，嚴浩翔猶豫了一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嚴浩翔.“祝編劇，到了?！?/p>

祝昭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神茫然，看了他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祝昭懿.“哦…到了?！?/p>

她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身上披著他的外套，低聲道謝。

祝昭懿.“謝謝?！?/p>

祝昭懿下車時腳步還有些晃，嚴浩翔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直到把她送進電梯。

嚴浩翔.“晚安，祝編劇?！?/p>

他站在電梯外，溫和地道別。

祝昭懿靠在電梯壁上，看著他，忽然小聲說。

祝昭懿.“糖…很甜?！?/p>

然后電梯門緩緩合上。

嚴浩翔站在原地，看著緊閉的電梯門，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所以，她真的知道糖是他送的。

夜晚的風帶著涼意，他卻覺得心里暖融融的。

這一晚的慶功宴，喧囂散盡后，留下的不僅僅是成功的喜悅，還有某些悄然滋長、心照不宣的曖昧，如同夜色中悄然綻放的花，無聲，卻芬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