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玻璃幕墻上，像無數(shù)顆銀珠子噼里啪啦地炸開。會議室里，林夏的襯衫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了后背，手里攥著的企劃案紙張都快被她捏出了褶子。
厲沉淵坐在長桌盡頭，西裝筆挺，眉眼冷得像是從冰窖里剛拿出來。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淡淡開口：“林夏，你這份企劃案……讓市場部全體開會討論，是想讓大家陪你玩過家家嗎？”
林夏的指甲在掌心掐出四道紅印，她咬住下唇，聲音穩(wěn)得不像自己：“企劃案的問題我會改進。”
“改進？”厲沉淵終于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得能凍死人，“你知道這個項目關(guān)系到什么嗎？你一個新人，連預(yù)算模型都寫不明白，就敢把方案交上來？”
會議室里一片寂靜，連空調(diào)的嗡嗡聲都顯得刺耳。
林夏抬起頭，直視著他：“我查了過去三年的同類項目數(shù)據(jù)，也參考了其他公司的案例。我知道它不完美，但它是我想出來的?！?/p>
她話音剛落，厲沉淵突然站起身，黑西裝襯得他整個人像座冰山，壓得她喘不過氣。
“辭職報告，下午三點前交到人事部?！彼f完，轉(zhuǎn)身就走。
林夏站在原地，腳像釘在地上一樣。身后傳來竊竊私語，有人低聲說：“真慘啊，這下徹底完了。”
她沒有追出去，只是低頭看了看手里的企劃案。紙張邊緣已經(jīng)有些發(fā)毛，就像她此刻的心，碎了一地。
暴雨還在下，像是要把整個城市都沖垮。
……
林夏離開公司時，母親病危的消息已經(jīng)等了她三天。
她站在醫(yī)院走廊，看著繳費單上那個數(shù)字，手指都在發(fā)抖。她知道接下來要面對什么——辭退、欠債、還有可能永遠(yuǎn)失去最親的人。
她站在病房門口，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母親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看見她來了，嘴角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回來了?！?/p>
林夏點點頭，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握住她的手。
“媽，對不起，我沒能在你身邊。”
“傻孩子，說什么對不起……”母親的手很涼，聲音也很輕，“你一直都在努力，媽都知道?！?/p>
林夏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她趕緊低頭：“今天醫(yī)生說你情況好多了，再住幾天就能出院?！?/p>
“夏夏……”母親忽然握住她的手，力氣比平時大了許多，“媽想看著你結(jié)婚，想看你幸福……”
林夏咬住嘴唇，點頭：“會的，媽，一定會。”
可她心里明白，現(xiàn)實比這沉重得多。
……
三天后，林夏抱著紙箱走出厲氏大廈。
她穿著一件洗得有點發(fā)白的白襯衫，頭發(fā)扎成馬尾，整個人看起來干凈又單薄。紙箱里除了幾本筆記，就是那張她親手做出來的企劃案。
她正準(zhǔn)備叫車，忽然被人攔住。
“林小姐。”助理小吳快步跑過來，遞給她一個信封，“這是厲總讓我給你的。”
林夏愣了一下，接過信封，沒拆開就直接塞進包里。
“謝謝?！彼f了句，轉(zhuǎn)身要走。
“林小姐，”小吳欲言又止，“其實……厲總他……不是那種人?！?/p>
林夏笑了笑，沒接話。
她知道厲沉淵不是壞人，但她也知道，自己只是個普通員工，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總裁。他們之間的距離，從來就不止那一層身份。
她上了車，靠在座椅上，望著窗外的雨。
車窗外，厲沉淵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目光落在樓下空蕩蕩的停車場。
“她走了？”顧景川靠在門邊，手里端著一杯咖啡。
“嗯?！眳柍翜Y淡淡應(yīng)了一聲。
“你就讓她這么走了？”
“她該走?！?/p>
“呵?！鳖櫨按〒u頭，“厲沉淵，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她明明是你想要的人?！?/p>
厲沉淵沒說話，只是盯著窗外。
他知道林夏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可他也知道，他不能要。
因為他是厲氏集團的繼承人，是父親手里的一顆棋子。而林夏……太干凈了，干凈得讓他不敢碰。
……
林夏回到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
她打開燈，屋里靜得可怕。她坐在沙發(fā)上，掏出那封信，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
里面是一張銀行卡，還有一張字條：
【林夏：企劃案我已經(jīng)重批，項目繼續(xù)推進。厲】
她愣住了，隨即苦笑了一下。
原來他根本沒打算真的辭退她。
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想不明白。
第二天早上，她接到醫(yī)院電話。
母親昨晚突發(fā)心臟衰竭，搶救無效去世。
她站在太平間門口，眼淚一滴都沒有落下。她蹲在地上，靠著墻，整個人像被抽干了似的。
手機響了，是李倩。
“夏夏，我聽說你被辭退了，是真的嗎？”
“嗯。”
“厲沉淵是不是瘋了？你那份企劃案我看過了，雖然不成熟，但很有想法。他到底想干嘛？”
林夏沒說話。
“你要不要回來？我在新公司給你留了個位置，薪資翻倍。”
“謝謝倩姐，但我……不想回去了?！?/p>
“你確定？”
“嗯?！?/p>
掛掉電話后，林夏把手機放回口袋，抬頭看著天花板。
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只知道，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她在乎的人了。
……
一個月后。
林夏搬到了城郊一間老式公寓。
她找了份圖書編輯的工作，工資不高，但足夠生活。她每天上下班都很安靜，不再去想?yún)柍翜Y的事。
直到那天，她在超市買東西時，聽到有人說：
“你們聽說了嗎？厲氏集團的厲總，最近脾氣越來越差了。聽說是因為蘇婉兒?！?/p>
“蘇婉兒？誰?。俊?/p>
“新來的市場部總監(jiān)，據(jù)說長得跟林夏一模一樣。”
林夏站在貨架后面，手指緊緊攥住購物袋。
她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泛起一陣酸澀。
她沒再聽下去，拎起東西就往外走。
剛出門，一輛黑色轎車緩緩?fù)Ｔ谒媲啊?/p>
車門打開，一雙皮鞋踏了出來。
林夏抬頭，看到厲沉淵站在她面前。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臉上沒有表情。
“林夏?！彼兴拿?，語氣像是在確認(rèn)什么。
“厲總?！彼貞?yīng)。
“你就沒有話對我說？”
她看著他，忽然笑了：“你想聽什么？‘對不起’？‘我錯了’？還是‘求你原諒我’？”
厲沉淵沉默了幾秒，低聲道：“你為什么不問我那天為什么要那樣對你？”
林夏搖頭：“我不想知道?！?/p>
她說完，繞過他，繼續(xù)往前走。
厲沉淵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喉嚨動了動。
他想抓住她，可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
他知道，他已經(jīng)錯過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轉(zhuǎn)身離開時，林夏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藏著太多她沒說出口的話。
……
林夏回到公寓，把買的東西放在桌上。冰箱發(fā)出輕微的嗡嗡聲，她打開門，里面空蕩蕩的，只有一盒牛奶和兩顆雞蛋。
她關(guān)上冰箱，靠在門上，閉上眼。
耳邊又響起那句話：“新來的市場部總監(jiān)，據(jù)說長得跟林夏一模一樣?！?/p>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心煩，明明早就放下了。
手機震動起來，是房東發(fā)來的消息：
【小林啊，下個月房租漲了，五千五，你要是覺得貴，可以考慮搬走。】
林夏盯著屏幕，嘴角扯了一下。
她現(xiàn)在連五千都拿不出來。
她把手機放回口袋，轉(zhuǎn)身去廚房倒水。水壺空著，她順手?jǐn)Q開水龍頭，看著水流進壺里。
忽然，門外傳來敲門聲。
一下、兩下、三下，不急不緩，卻帶著某種壓迫感。
林夏握著水壺的手頓了頓。
這個時間，誰會來？
她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了看。
厲沉淵站在外面，西裝筆挺，臉上沒什么表情。
她愣了一下，手還搭在門把手上，沒有開門。
“我知道你在里面?！彼穆曇敉高^門傳進來，低沉而冷靜，“開門?！?/p>
林夏沒動。
他頓了頓，又說：“我不會走?！?/p>
她咬了咬唇，最終還是打開了門。
厲沉淵站在門口，目光落在她臉上，像是在確認(rèn)什么。
“你不請我進去？”
林夏側(cè)身讓開一步。
他走進來，環(huán)顧四周，眉頭微微皺起。
房間不大，家具陳舊，墻角堆著還沒拆封的紙箱。窗邊擺著一張小書桌，上面攤著幾本書和一份編輯稿件。
他走近幾步，看到稿件上密密麻麻的批注，還有角落里用紅筆寫的“注意語氣統(tǒng)一”。
他伸手拿起一頁紙，看了幾眼，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些：“你還在做文字工作？”
“嗯?！?/p>
“為什么不回市場部？”
林夏看著他，眼神平靜得不像從前那個會因為一句話就紅眼眶的女孩。
“你覺得我會回去嗎？”
厲沉淵沉默了幾秒，把紙放回去。
“蘇婉兒不是你?！?/p>
“我知道?！?/p>
“那你為什么不問我為什么讓她進來？”
林夏搖頭：“我不關(guān)心?！?/p>
她說得輕描淡寫，可厲沉淵知道，她不是不在乎，而是已經(jīng)學(xué)會了不讓自己在乎。
他轉(zhuǎn)過身，面對她：“你媽走之前，我去看她了?！?/p>
林夏猛地抬頭。
“那天晚上，我在醫(yī)院樓下站了兩個小時。我沒敢進去，怕你會覺得我假惺惺?！?/p>
他頓了頓，“但我還是去了，因為她是我未來岳母?！?/p>
林夏的臉色變了。
“你瘋了嗎？”
“我沒瘋?！眳柍翜Y看著她，“我只是終于明白了一件事——我不是不能要你，是我一直不敢承認(rèn)自己有多想要你?！?/p>
他往前走了一步，聲音壓得很低：“那天我讓你辭職，是因為父親要給我安排聯(lián)姻，他說如果你繼續(xù)留在公司，他就不會再支持厲氏?！?/p>
林夏的手緊緊攥住衣角：“所以你就選擇了退讓？”
“我沒有退讓?！眳柍翜Y的聲音有些啞，“我只是在等，等一個你能原諒我的機會?！?/p>
林夏笑了，笑得有些苦：“你有沒有想過，我已經(jīng)不想原諒你了？”
厲沉淵看著她，眼神一點點沉下去。
“我知道?！彼f，“所以我今天來，不是求你原諒我。”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我是來告訴你，我要娶你。”
林夏愣住了。
“厲沉淵，你瘋了。”
“我沒瘋?！彼粗?，“我只是終于想明白了——我不需要他們的認(rèn)可，我只需要你?！?/p>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
“林夏，這一次，換我來追你。”
林夏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風(fēng)聲，和她心跳的聲音。
然后，她輕輕地把手抽了出來。
“太晚了?！?/p>
她背過身，不再看他。
“你可以走了。”
厲沉淵站在原地，看了她很久，才低聲說了句：
“好?！?/p>
他轉(zhuǎn)身離開，腳步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這個家的主人。
林夏站在原地，聽著門被輕輕關(guān)上的聲音，手慢慢握緊。
眼淚終于落下來，砸在地上，悄無聲息。
……
第二天清晨，林夏照常去上班。
剛走進地鐵口，手機響了。
李倩發(fā)來一條消息：
【夏夏，你猜怎么著？厲總今早宣布，要把市場部和企劃部合并，重組為‘品牌發(fā)展中心’，負(fù)責(zé)人是……你猜是誰？】
林夏沒有回。
她知道是誰。
但她已經(jīng)決定，這一次，絕不回頭。
可當(dāng)她走進公司，前臺卻遞給她一個信封。
“有人早上送來的，說是厲總親自交待的?！?/p>
林夏接過信封，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
里面是一張請柬。
【厲沉淵與林夏訂婚宴邀請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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