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籠十七年

"…………幫我買包煙吧，黑羽，什么種類都行。"

"等………等等！哥！你不是不抽一一"

"…買，還是不買，做決定吧。"

"………我…"

黑羽快斗沉默地盯著工藤看了足足十秒，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碩大的風暴從中僥幸逃難，喉結(jié)坎坷地大力滾動著。他太清楚了，工藤從未碰過煙酒，甚至總會皺著眉頭勸別人少抽并冷靜地說那是“破壞大腦運轉(zhuǎn)的垃圾”，可現(xiàn)在看來，他垂著雙柔美奪目的眼，根根鮮明的美麗發(fā)絲耷拉在耳邊顯得虛弱，像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精神似的，有氣無力地違背著曾經(jīng)自己定下的法則。

黑羽快斗最終什么也沒問，只是松開將工藤胳膊攥地通紅的手，指尖不經(jīng)意地擦過他泛紅的肌膚。

“知道了，等我，我去給你買…煙?！?/p>

"帶根火柴吧，聽別人說，會好抽些。"

"……"

"感激不盡。"

他轉(zhuǎn)身將漆黑的風衣一掃快速走出酒吧，單一的身影很快融入外面慘白的夜色里。工藤新一獨自坐立在原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剛才被拽緊住的地方，那里還殘留著黑羽快斗的溫度，燙得他心口發(fā)緊。

"哎喲喂！別看那家伙了，把你管的那么緊都不給你絕對的自由，哪能這樣對一個人！"菜乃被竺定拖著灌酒到憔悴的軀體緩緩移步過來。她面色潮紅，像是被下了什么致命的藥物，心臟止不住的加速跳動，仿佛快要抵達巔峰。

"您叫工藤新一，對吧？"

"是的，請問你是…？"

"哈哈，不用拘束，我這個人身上多少沾點男人味，還是懂你們怎樣打交道的！"

面前這個名叫菜乃·文志的女孩興奮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暗示自己是友好的人。

"第一次見別人說話還是要注意點，得有距離感。"

"我都明白~就只是想跟他親近親近啦。"

"……這一點我真管不到你，哈哈。"

"早說嘛~"

話音剛落，就見竺定望了一眼眼前這位臉色潮紅的男性，安靜的走上前去順道用手拍了拍對方西式服裝肩膀上的灰塵。：

"先生，您不用太在意她剛才桀驁不馴的發(fā)言，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啦。"

"噗哈哈哈哈！??！"

"再笑就把你嘴封上。"

"錯了錯了………"

萊乃眼看工藤新一對她們的戒備和防心越降越低，便順其自然地坐了下來，在確認黑羽快斗的眼神完全離開這家店內(nèi)后，自信的用指頭摸了摸鼻尖，輕輕將一掌拍在對方的背上：

"精神啊精神！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漢，又不是失戀了，搞那么抑郁的氛圍？最受不了這樣！你要把氣勢拿出來。"

"……………我也感覺自己像是變了個人，明明從來不碰煙酒，今天卻………"

"……是不是因為內(nèi)心空落落的，想要用一口煙來喚醒內(nèi)心的麻木？"

"………你怎么會知道？"

望著對方藏不住震驚而縮小瞳孔的眼神，菜乃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我看見你的第一眼便明白你在想什么，本來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可你旁邊那位眼神兇煞的愛人不允許啊~"

"……我們不是愛人。""啊啦，是嗎？""只是朋友，朋友而已。"

周圍的爵士樂還在流淌，杯盤碰撞的聲音細碎地飄蕩過來。菜乃微笑著將褲兜里的香煙掏出來遞給工藤一根，輕輕用打火機點燃煙頭："如果有煩心事，暫時先抽我的吧，外面雪下那么大，不知道那位先生要多久才會到來。""謝謝。""用不著這么客氣，咱們也算是有一面之緣的人，不過…"

她將身體微微向前傾，從嘴間吐露出粘膩而含糊不清的話語，雙手搭在一塊抵著下巴，眼神溫柔，看著像在說悄悄話。誰都不知道這只是一面防止他人竊聽的偽裝，萊乃內(nèi)心已經(jīng)有了想法，也有了打算。她的眼神逐漸犀利起來：

"被跟蹤了，或者是被非法囚禁了起來，對吧？"

"………………？"

"長期受虐的孩子，往往會對施虐者產(chǎn)生扭曲的依戀，甚至是近乎病態(tài)的想法讓對方緊緊留在身邊不愿離開，您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我能夠幫助您，如果愿意的話，請在這張卡片上留下您的電話號碼吧。"

竺定望著眼前這令人誤解的場面沒有過大的反應(yīng)，只悄聲走上前拍了拍菜乃的背脊，提醒她不要做的太過火。菜乃將眼神微微轉(zhuǎn)向她，輕搖了下腦袋，突然呲著虎牙露出開朗的微笑，令人猝不及防。

"…………菜乃小姐，你還真是不能小看。""好歹以前也是進過軍校的人，偵察能力總歸還是帶著，時間可不等人，工藤先生……"她轉(zhuǎn)身與竺定光明正大對視一番后，將袖口的手表扒拉出來望了眼精確的時間："或許再過一兩分鐘那位先生就會回來，時間可不等人。"

"……………明白了，謝謝你，菜乃小姐。"筆墨在磨砂紙上細細流淌。

"別菜乃小姐的叫了，直接喊我名字就行，我不在乎噠~另外，這位我身旁的朋友呢，她叫水芫·竺定，是一位非常知名的心理學家，后期如果你們聊的熟叫小竺也是沒問題的！那么，恕我先失陪一下，你們兩位可以接著聊天，我到該換班端酒水的時間了。"

菜乃·文志離開了大廳。

"………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您，工藤新一先生。"

"我還要請你多多指教，竺定小姐。"

"…………………………"

"怎么了？悶悶的不說話，如果讓你感到不適應(yīng)了的話，我感到非常抱歉。"

"不，并沒有，您多慮了。"

"哈哈，是嘛？"

工藤新一的雙手始終緊握著面前黑羽曾遞來的晶瑩剔透的"冰葡之夜"高腳杯，眼神從來未離開過杯中搖晃的紅酒一秒，微弱的呼吸聲在那充斥著雜亂無章聲響的酒吧內(nèi)完全被掩蓋住，唯獨竺定和菜乃卻注意到了這一點。

"…………需要紙張來擦汗嗎？我正好有備用消毒紙巾，如果可以的話，請收下吧，您看上去有些許心緒不穩(wěn)，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十分感謝。"

"…………您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哈哈，只是生理上的有些許疲憊罷了，不過，竺定小姐，剛才那位名叫菜乃·文志的服務(wù)生似乎與你的關(guān)系很融洽呢。"

"不用在意，我們只是碰巧遇見便說幾句話的關(guān)系罷了。"

"……嗯，我看您似乎對她十分上心，是什么特別的人嗎？"

"……天啊！太令我驚訝了居然這么一聊，便聊到了那位先生即將回來的時候，后面，如果還有緣分，我們會再見面的，請好好享受下面屬于你們的一番天地吧，我先離開了，Good luck,工藤新一先生"

"唉？等等，什么……?"

水蕪·竺定離開了吧臺前座。

"叮鈴一一！"鈴鐺再次響起清脆的聲音。

玻璃門被一股無形的外力推開的瞬間帶進來一陣壓抑著呼吸的風，黑羽快斗手臂中夾著一盒未拆封的香煙，緩步走進工藤新一身邊后哈著熱氣抽出一根遞給他，包裝上的薄荷味透過空氣彌漫在二人周圍，黑羽快斗似乎在反感些什么?！皼]有打火機?！彼吐曊f，像是在堅持最后一絲底線。

工藤新一毫無意識的捏著那盒煙，冰涼的塑料外殼硌得手心發(fā)疼。他突然笑了一聲，抬頭看向黑羽快斗，眼底的無神散去些，染上點熟悉的無奈：“你還真是……”

話沒說完，黑羽快斗倉促地伸出帶著緊身黑皮手套的左手，想要俯上工藤新一的肩膀。

"…我說過，不要做多余的事情，黑羽快斗。"他冷冷的盯著對方發(fā)抖的指尖，雖然自己承認心臟在看到對方的一瞬間咯噔過一瞬，卻從未持久過，就像個孩子似的越是認為前方是閃爍著余暉的燦爛夕陽，剛往前踏出期待的一步，最終期待便會全部墜入那無盡的深淵，傷的你心臟更甚一一一那被黑羽快斗看破一切的壞想法所侵占的情理之中，工藤不敢再多望對方一眼，生怕他從自己的瞳孔中了解到剛才的事情經(jīng)過，而無意間傷及到那兩位善良的女孩。

“回去了，哥?！焙谟鸬统恋男坌陨ひ衾飵е灰撞煊X的緊繃，“你那聰明如電腦計算器般的大腦可不能被雜魚毀掉。”

"……我……暫時不想回去。"

"什么？"

工藤新一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的開口。他那不輕不重的回復(fù)，在黑羽心中仿佛占了一大半的位置，讓整個大腦生理系統(tǒng)都在細細蠶食咀嚼那段話語中間私藏著的秘密，他恨不得將工藤腦內(nèi)所有與自己無關(guān)的想法全都抹除，那種失望、落魄的情感，比所有被刀槍硬傷的痛苦都要來的激烈。

黑羽瞳孔猛地瞪大起來，看來內(nèi)心證實了，在自己出店買煙的過程中，哥與那位服務(wù)生和心理學家談?wù)撨^自己的事情，這一點令他非常不爽。為什么會知道？看看那柜臺底下整整齊齊一列所安裝的六個微型竊聽器！他何苦將一切沙啞的話語都盡收心底。

"……別一直站著，顯得你很呆板。我褲兜里有剛?cè)ベI的新打火機，幫我點煙吧。"

怎么可能？工藤新一絕對沒有出過酒吧：他的衣服雖然有被雪融化后浸濕衣物的痕跡，卻特別淺淡，如果不是在高溫或催化劑的情況下，那種水泥地旁的封雪是很難消融的，更何況是這種暴雪的天氣！整個人雖然面色柔和平靜，內(nèi)心卻顯得十分焦躁不安，像是在恐懼自己下一秒會看出什么；他身旁的板凳上還有一絲人的余溫，看來那兩位小姐都與工藤新一交談過一番。不出意外，偽裝的原因便是這一層層被剖開的虛假。

"………聊天…"

"…………？"

"…為什么要跟那兩個女生聊的那么開心，對她們笑的那么開放………？"

"…………哈啊……"

一分無奈，幾分煩躁。

"啪嗒！"打火機像是觸電般升起一簇艷麗的深藍色火苗，培育小心翼翼地將打火機的出火口對準工藤嘴中叼著的香煙，火苗與煙頭相觸碰彼此而燃燒的一瞬間，他們迅速交纏綿延在一起，發(fā)出嗞嘎嗞嘎的響聲。微弱的光亮倒映出黑羽在工藤面前極度悲傷的面龐。

清一色的煙灰彌漫在風塵著酒精的空氣中，顯得格格不入，但卻令人感到意外的閑適自得。工藤新一緩慢的抽吸起煙草帶來的芳香，雖說味道有些怪異，但他仿佛看淡了一切，似乎很早以前便想嘗試，如今終于得償所愿。

"哥像是變了個人。"

"啊~是嗎？或許是心情有些好吧，因為煙的作用。"

"別抽了，對身體很不好……"

"…………不用在意，一切就順其自然的發(fā)展吧，你也不會在乎的，不是嗎？"

"……………………"

心臟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刀尖劃開曾經(jīng)的舊疤，那撕裂的苦痛感再次蔓延黑羽快斗的全身，漏了半拍。

"…………我都這樣了，不是變了個人，而是因為必須喜歡上你才不得不適應(yīng)這些不屬于我的作風。"

"……不…不是這樣的，哥你可以做自己，同樣可以屬于自己，不需要我的強迫…我…我也不想這樣做的…！但如果不這樣……"

"你根本就沒有和見我一面的想法，所以我不得不采取這種違背道德尊嚴的手段將你牢牢困在掌心，讓你無法逃脫我玩弄你的鼓掌之中……是這樣想的，對吧？"

"………"

"哈，或許閉上嘴巴消停會兒，對你我都是最好的幫助………我累了，想要休息。"

"…………走吧。"

"叮鈴一一！！"玻璃門再次被推開。

夜晚酷寒的風沙沙卷起他們的衣角。工藤新一被半扶半拖地緩慢挪步著，手里仍舊捏著那盒香煙，微微揚起那層傲嬌到不肯對任何人低下的頭顱，望向那漆黑一片卻也點綴著幾顆耀眼恒星的夜空，微微顫動著干澀的唇瓣：

"……多漂亮啊，這樣的天空。"

"嗯……沒錯，很美，哥。"

"不要老想著用斷句逃避，你是想說我很漂亮吧？臭小鬼。"

"………………嗯。"

那點薄荷味，混著黑羽快斗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像一劑良藥，慢慢撫平了心里那點莫名的躁動感。夜色像一塊被溫水浸過的絲絨，溫柔地覆蓋了整座城市，連晚風里都飄著甜膩的氣息，混著玫瑰的馥郁與巧克力的醇厚，漫過街角的每一盞路燈。

"一轉(zhuǎn)眼就到了情人節(jié)，時間比我想象中流逝還要快得多……"

"哥，一直搓著手掌，很冷吧？我去給你買杯熱可可。"

"……謝謝。"

"一看到哥哥這樣，我心就會軟下來。"

"又是在告白？"

"就當是這樣吧。"

工藤新一溫暖的手掌撫上黑羽快斗那散發(fā)著淡淡牡丹花香的柔軟毛發(fā)，忍不住笑了起來，向陽花那般耀眼，是黑羽曾觸手可及卻又觸不可及的光芒。

"怎么突然變傻了？說話坑坑巴巴的。"

"沒有…"

黑羽氣的腮幫子鼓鼓的，像是一條活靈活現(xiàn)的小金魚。他使勁往哥哥的風衣里鉆，絲絲冰涼的觸感和毛線擦過而起的靜電讓的工藤身體癢嗖嗖的，笑容止不住的一次次綻放開來，憋笑太辛苦，干脆便順其自然吧。

"哥，說到情人節(jié)，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不會是一副銀質(zhì)的手銬吧。"

"不"

捧著半杯熱可可，指尖被路邊的燈光烘得暖暖的。工藤新一側(cè)頭望向身邊的人，黑羽正低頭給自己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紅色圍巾，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耳垂，帶來一陣細微的麻癢?！袄洳焕?？”他的聲音裹在清涼晚風里，似乎比可可更能暖和人心。

"哥，牽手。"

"這么大年紀就別撒嬌了，瞧著多磕磣，不如多學習怎樣控制情緒。"

"…………是嘛。"

"嗯…對…對啊，怎么了？"

"噗， 沒有任何事情！我親愛的哥哥現(xiàn)在外面這么很冷，是時候回家靠近火爐取暖了！"

"……喂，等等…！"

"Every coin has two sides，哥哥應(yīng)該比我明白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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