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的陰氣裹著腐葉味，牛郎和小妖的身影剛鉆進矮樹叢，樹頂就落了道黑影。烏鴉抖了抖翅尖的灰，偏頭看向藏在枝椏間的白影——是之前跟著織女的那只喜鵲，翎毛還沾著晨露的濕。

“小丫頭，”烏鴉的聲音啞得像磨過石子，“你確定要跟著那仙子？”它抬翅往古鎮(zhèn)方向掃了掃，那里炊煙正濃，織女大概正蹲在醫(yī)館前看藥草，“千年了，破壞我們計劃兩次了?！?/p>

第一次是鵲橋斷時，它們叼著牛妖的妖氣引喜鵲發(fā)現(xiàn)毒箱；第二次是昨夜，它染黑羽毛護著織女躲山坳，最后卻幫著喜鵲撞破了牛妖的骨刃。說到底，是它先“叛”了。

喜鵲從枝椏間探出頭，白翎毛在陰氣里泛著光，聲音脆生生卻硬：“確定?！彼鼡淅饫怙w到烏鴉面前，小腦袋揚著，“因為我們修的是正道，不會和你們同流合污的?！?/p>

“正道？”烏鴉低笑一聲，翅尖掃過片枯葉，“當年牛妖許我們千年修為，你們不也沒動心？說到底，不過是信錯了‘情’字。”

“才不是！”喜鵲急得蹦了蹦，“織女仙子現(xiàn)在懂了，要護著人間的人——我們跟著她，是護著該護的，不是為了修為！”它忽然瞪圓了眼，聲音尖了些，“臭烏鴉！你要是還跟著牛郎做壞事，下次見了，我們可不會再讓你！”

烏鴉沒接話，只歪頭看了眼遠處的古鎮(zhèn)。朝陽剛漫過醫(yī)館的屋檐，織女正彎腰扶著賣花老婆婆往屋里走，粉仙衣的裙擺沾了點泥，卻亮得很。

它忽然抖了抖翅膀，沒再往亂葬崗深處飛，反倒往古鎮(zhèn)的反方向掠了掠：“罷了。”聲音輕得像嘆息，“千年的局，輸了就輸了?！?/p>

喜鵲愣了愣，看著它的黑影沒入云層，忽然喊：“你去哪？”

烏鴉沒回頭，只遠遠飄來句：“找個干凈地方，重新修……”

話音被風卷走時，喜鵲忽然看見它尾羽間沾著片茉莉花瓣——是昨夜織女扔在門檻上的那束，不知什么時候沾上去的。

它轉(zhuǎn)回頭，往古鎮(zhèn)方向飛。朝陽落在翎毛上，暖得像織女指尖的光。

正道或許慢，或許要護著些碎碎的煙火氣，可總比跟著妖氣鉆陰溝強。

牛郎和烏鴉要跑便跑，它們只要跟著仙子，守著這人間的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