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終將飛回蛛網(wǎng)

紅松基地的地下通道比陸棲柒記憶中更加破敗。墻上的應(yīng)急燈忽明忽暗，空氣中彌漫著金屬和臭氧的氣味。傅臨淵靠在她肩上，呼吸沉重而灼熱，體溫高得嚇人。

"還有多遠？"她問走在前面的秦風(fēng)。

"主控室就在前面。"秦風(fēng)用手電照亮一扇銹蝕的金屬門，"但系統(tǒng)損壞嚴重，不確定還能運作多久。"

門上的生物識別鎖已經(jīng)失靈。陸棲柒用力推開它，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控制室展現(xiàn)在眼前——與時間循環(huán)中看到的完全不同。大部分屏幕碎裂，控制臺布滿彈痕，只有中央的光球還在微弱閃爍，表面布滿黑色裂紋。

「系統(tǒng)損壞度：79%」殘存的顯示屏上跳動著紅色警告，「時空錨點穩(wěn)定性：31%...30%...」

"比想象的更糟。"傅臨淵掙脫她的攙扶，踉蹌著走向主控臺，"需要...連接基因樣本..."

陸棲柒從口袋里取出兩支試管和U盤。按照傅云深的說明，他們將基因樣本注入控制臺，同時播放那段搖籃曲，系統(tǒng)就會自動生成穩(wěn)定劑。

"先看看這個。"她將U盤插入控制臺殘存的接口。

屏幕閃爍幾下，彈出一個加密文件夾。輸入密碼后，里面是幾段標著日期的視頻文件。她點開最早的那個——「錨點測試7號-第1天」。

畫面中，年輕的陸明遠博士站在實驗室里，身旁是五歲的小柒柒，正笨拙地按著一臺迷你鋼琴的鍵。

"今天首次測試聲波共振。"陸明遠對著鏡頭說，"柒柒的基因序列對392.6Hz頻率有特殊反應(yīng)，這可能是穩(wěn)定時空裂縫的關(guān)鍵..."

陸棲柒盯著屏幕里的小女孩。奇怪的是，那個孩子彈的旋律雖然生澀，但指法與現(xiàn)在的她一模一樣——包括一個獨特的轉(zhuǎn)音習(xí)慣，用無名指代替中指按中央C。

"繼續(xù)播放。"傅臨淵突然說，聲音緊繃。

視頻跳到下一段：「錨點測試7號-第12天」。這次小柒柒已經(jīng)能流暢地彈完整首曲子，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手腕上的銀色手環(huán)——和陸棲柒現(xiàn)在戴的一模一樣。

"不可能..."陸棲柒摸著手環(huán)，"這個是我在醫(yī)..."

她的話戛然而止。監(jiān)控畫面角落的日期顯示是20年前，而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從未在童年擁有過這樣的手環(huán)。

"看最后一段。"傅臨淵指向名為「最終協(xié)議」的視頻。

畫面亮起，出現(xiàn)的是陸明遠和傅云深。兩人神色凝重，背景里傳來警報聲。

"如果你們看到這個，說明計劃成功了。"陸明遠對著鏡頭快速說道，"搖籃曲不是鑰匙，而是引信。當柒柒在392.6Hz頻率下唱出這段旋律，她的聲紋會與檔案匹配，觸發(fā)時空閉環(huán)。"

傅云深補充："這不是普通的實驗記錄?，F(xiàn)在播放的畫面，是20年后的柒柒通過時空裂縫傳回來的影像。整個'錨點計劃'是一個自洽的時間悖論——沒有開始，也沒有結(jié)束。"

視頻突然中斷?？刂剖蚁萑朐幃惖募澎o，只有光球發(fā)出的細微嗡鳴。

陸棲柒的雙手微微發(fā)抖。她終于明白了——那個彈鋼琴的"小柒柒"根本不是童年的她，而是現(xiàn)在的她通過時空裂縫返回過去的影像！

"量子糾纏..."傅臨淵喃喃道，"我們的過去和未來早就交織在一起。"

「警告：系統(tǒng)崩潰加速。穩(wěn)定性：25%...24%...」

沒有時間猶豫了。陸棲柒將兩支試管插入控制臺的樣本槽，同時點開音頻文件。熟悉的搖籃曲旋律在殘破的控制室里響起，溫柔得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

"一起。"她拉起傅臨淵的手，放在控制臺的光學(xué)面板上，"雙鑰系統(tǒng)需要我們一起。"

傅臨淵的手滾燙，但握力依然堅定。隨著旋律進行，光球的藍色逐漸變深，裂紋開始緩慢愈合。

「基因樣本確認。聲紋匹配度：100%。穩(wěn)定劑合成中...」

一道光柱從天花板降下，籠罩住兩人。陸棲柒感到一股暖流從相握的手掌傳來，如同有生命般在血管中游走。傅臨淵的呼吸變得平穩(wěn)，臉上的病態(tài)潮紅漸漸褪去。

"起作用了..."她輕聲說。

就在這瞬間，控制室的所有屏幕突然閃爍紅光。一個熟悉的機械女聲響起：「檢測到未授權(quán)操作。中止程序?！?/p>

"林岳！"傅臨淵猛地抬頭，"他的意識還藏在系統(tǒng)里！"

光柱劇烈抖動起來。陸棲柒感到那股暖流被強行抽離，取而代之的是撕裂般的疼痛。光球再次出現(xiàn)裂紋，而且比之前更多。

「抗體-毒素分離中...錯誤...錯誤...」

"不！"陸棲柒掙扎著想去按控制臺，但身體像被無形的力量固定住，"阿淵！"

傅臨淵的情況更糟。他跪倒在地，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剛剛好轉(zhuǎn)的臉色又變得灰白。

機械女聲繼續(xù)：「檢測到量子糾纏態(tài)。生成替代方案...」

痛苦突然停止。光柱分裂成無數(shù)細小的光線，在空氣中交織成一個三維結(jié)構(gòu)——DNA雙螺旋的變異形態(tài)，每一段都閃爍著不同的顏色。

「發(fā)現(xiàn)新型穩(wěn)定劑：量子共生體?？赏瑫r存在于所有時間線。是否接受？」

陸棲柒和傅臨淵對視一眼。這就是傅云深說的"第三種選擇"？

"接受會怎樣？"她大聲問。

「成為時空守護者。保留能力但永遠漂泊。拒絕則關(guān)閉系統(tǒng)回歸普通生活?！?/p>

永遠漂泊...陸棲柒想起自己作為"季扶搖"時那種無根浮萍的感覺。而傅臨淵，他剛剛繼承的商業(yè)帝國...

"柒柒。"傅臨淵突然握住她的雙手，"無論選擇哪個時空，我只想與你共度余生。"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用子彈殼打磨的粗糙戒指——正是陸棲柒在紅松基地找到的那枚，底部刻著"紅松永不倒"。

"我知道這不是合適的時機..."他單膝跪地，聲音因虛弱而輕微顫抖，"但我們已經(jīng)浪費了七次循環(huán)。這次，我想確定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彼此的選擇。"

陸棲柒的淚水奪眶而出。在七個時空中，在各種身份下，他們總是錯過彼此。而此刻，在系統(tǒng)崩潰的倒計時中，一切終于明晰。

"我愿意。"她伸出手，讓傅臨淵為她戴上那枚簡陋卻珍貴的戒指，"不管是影后還是特工，普通人還是守護者...只要和你一起。"

傅臨淵站起身，將她擁入懷中。他們的唇在警報聲中相觸，輕柔而堅定。

「最終選擇確認中...」

光球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白光，吞沒了整個控制室。陸棲柒感到意識被抽離，無數(shù)記憶碎片如走馬燈般閃過——五歲時的鋼琴，紅松訓(xùn)練營的初遇，碼頭倉庫的槍聲，醫(yī)院病床前的守護...

然后是一片寧靜的黑暗。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床上。陸棲柒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松濤公寓的臥室里。身邊的位置空著，但枕頭還殘留著溫度。

她抬起手，那枚子彈殼戒指好好地戴在無名指上。左手腕的銀色手環(huán)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淡淡的松枝紋身。

"阿淵？"她呼喚道，聲音因剛睡醒而沙啞。

浴室門打開，傅臨淵走出來，腰間只圍了一條毛巾。水珠順著他結(jié)實的胸膛滑下，左胸心口處有一個與她手腕上一模一樣的松枝紋身。

"早安，守護者女士。"他微笑著遞給她一杯咖啡，"準備好開始我們的第一天了嗎？"

陸棲柒接過咖啡，望向窗外的城市。陽光明媚，車水馬龍，看起來與往常沒什么不同。但她知道，在某個維度的實驗室里，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正坐在鋼琴前，彈奏著改變命運的旋律。

而這首曲子，將永遠連接他們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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