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灑進大廳，將大理石地面染成瑰麗的寶石色調(diào)。埃恩——“暗影議會”的行政負責人——正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輕快的節(jié)奏。他今天心情格外好，連鐘表頭上的指針都比平常走得輕快幾分。

“希望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樣平靜，”埃恩對著空蕩蕩的大廳舉杯，咖啡的醇香在空氣中彌漫，“沒有緊急傳送，沒有跨維度入侵，更沒有那些麻煩的——”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自言自語。埃恩皺眉——上午九點十五分，預約名單上這個時段應該是空白的。他放下咖啡杯，鐘表頭切換到安全掃描模式，表盤上浮現(xiàn)出一圈淡藍色的符文。

“有人嗎？我是來應聘的。”門外的女聲帶著奇特的韻律，像是海浪輕拍礁石的聲響，每個音節(jié)都仿佛帶著潮汐的起伏。

埃恩整理了下深藍色制服的領(lǐng)口，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鐘表頭側(cè)面——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當他拉開那扇鑲嵌著星象圖的橡木大門時，一陣帶著咸味的海風撲面而來，讓他的機械嗅覺傳感器短暫過載。

站在臺階上的女子幾乎被寬大的黑色斗篷完全包裹，只有幾縷銀藍色的發(fā)絲從兜帽邊緣溜出來，在陽光下閃爍著珍珠般的光澤。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腳邊的一小灘海水——明明臺階是干燥的，那水卻像是跟隨她而來。

“您好，我是來應聘的?！迸犹痤^，兜帽陰影中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瞳孔是類似貓科的豎條形，在光線變化時收縮成細線。

埃恩的職業(yè)素養(yǎng)讓他迅速用上禮貌的語氣：“好的，請進，我們會客廳談?！彼麄?cè)身讓出通道，同時啟動了隱藏在門框里的生物掃描儀。掃描結(jié)果讓他鐘表頭的齒輪輕微卡頓——非人類，水生類，能量讀數(shù)異常高。

會客廳的壁爐里燃著象征性的藍色火焰，埃恩示意客人在對面落座，自己則放松地翹起二郎腿。他取出記錄板，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開始提問：“姓名、年齡、種族、特殊能力，以及申請加入組織的理由?！?/p>

“我叫昂迪娜·阿特蘭蒂斯?！倍放衽咏忾_系帶，隨著斗篷滑落，一頭如瀑布般的銀藍色長發(fā)傾瀉而下，發(fā)間隱約可見幾片珍珠母貝般的鱗片，“今年95歲，按人魚歷法算是二十歲?！彼嶂^思考，這個動作讓耳后三片半透明的鰓裂若隱若現(xiàn)，“能力的話”她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手指輕彈，埃恩杯中的咖啡瞬間變成了一尾活蹦亂跳的小魚，“控制液體算嗎？”

“噗——”埃恩的咖啡杯差點脫手，他手忙腳亂地放下杯子，“停停停，你說你叫昂迪娜？”他的聲音提高了八度，鐘表頭上的指針飛速旋轉(zhuǎn)，“玩笑要有個限度，怎么能隨便使用人魚王室的——”

“我沒有開玩笑?！卑旱夏韧蝗煌χ毖常@個動作讓她顯露出與人類截然不同的優(yōu)雅姿態(tài)——脊椎的弧度更加柔韌，肩膀的線條如水般流暢，“我就是昂迪娜，人魚島的第三公主?！闭f著，她掀起衣袖露出手腕——那里的皮膚在光線變化時顯現(xiàn)出細密的鱗紋，像是一件活著的珠寶。

埃恩的鋼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作為組織資深成員，他見過吸血鬼、獸人甚至偶爾來訪的神明，但一位人魚公主親自登門求職還是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他彎腰撿筆的瞬間，注意到昂迪娜的腳踝處有一圈淡金色的紋路——人魚皇室的標記，無法偽造。

“抱歉，我們不能收您?！卑６髋Ρ３謱I(yè)表情，鐘表頭切換到官方微笑模式，“以您的身份，應該去光輝盟約才對，那里更適合王室成員”

“我就是不想去那里才來這的！”昂迪娜突然激動地拍桌，桌上的瓷器被震得叮當作響，茶水表面形成了微型海嘯。隨即她又像意識到失態(tài)般壓低聲音：“都是為了見杰蓮娜大人”說到這個名字時，她的瞳孔瞬間擴大，鰓裂微微張開，臉頰浮現(xiàn)出珍珠母貝般的虹彩。

埃恩挑眉，敏銳地捕捉到關(guān)鍵信息。他故意拖長聲調(diào)：“您不符合我們的加入規(guī)定。”手指悄悄按下了座位扶手上的緊急呼叫按鈕。

“哪里不符合？”人魚公主的瞳孔縮成細線，會客廳的空氣突然變得潮濕起來，墻上的油畫開始滴水，地毯邊緣長出了微小的海藻。

埃恩想起組織對新成員的特殊要求，試探性地說：“您沒吃過自己的肉”這是句暗語，真正的意思是“沒經(jīng)歷過極致的痛苦就無法理解我們的使命”。

話音未落，昂迪娜已經(jīng)低頭咬住自己左臂，隨著一聲壓抑的痛呼，一塊帶著鱗片的血肉被她生生撕下。鮮血順著她白皙的手臂滑落，卻在接觸到桌面之前詭異地凝結(jié)成珍珠狀的血珠，內(nèi)部閃爍著微光。

“行了吧！”她將三顆血珍珠推向埃恩，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新生的皮膚上鱗片如花朵般綻放，“人魚的自我修復能力是各族中最強的?！?/p>

埃恩臉色發(fā)白，鐘表頭冒出細微的蒸汽——這是他感到不適時的生理反應?！拔胰フ埥苌從却笕恕Ｕ埬诖说群?，不要”他看了眼窗外的噴泉，那里的水正在不自然地涌動，“不要接近任何水源?！?/p>

二十分鐘后，當杰蓮娜推開會客廳大門時，原本端坐的昂迪娜像彈簧般跳起來，以驚人的速度沖到對方面前，雙手緊緊握住杰蓮娜的手。埃恩注意到她移動時腳踝處的薄膜若隱若現(xiàn)——那是人魚在陸地上使用的臨時偽足。

“終于見到您了！”人魚公主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發(fā)間的鱗片全部豎起，像一片小型的銀色羽扇，“您比《超自然月刊》封面上的照片還要美！可以給我簽個名嗎？就簽在這里！”她不知從哪里掏出一片泛著虹彩的鱗片，表面已經(jīng)拋光得像鏡面一樣光滑。

杰蓮娜——這位以冷靜著稱的時間守護者罕見地愣住了。她轉(zhuǎn)向埃恩，后者已經(jīng)退到門口，做了個“我先撤了”的手勢迅速帶上門。

“謝謝夸獎？簽名當然可以。”杰蓮娜接過鱗片，指尖泛起時光之砂般的微光，在上面留下永不褪色的銀色簽名，“不過我想先確認，你是認真的想加入我們？”

昂迪娜點頭如搗蒜，長發(fā)隨著動作泛起波浪般的光澤，發(fā)梢滴落的水珠在空中形成了小小的彩虹。

杰蓮娜嘆了口氣，示意她坐下：“那么按照程序，我需要問幾個問題。”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嚴肅，眼中流轉(zhuǎn)著時光長河的影像，“第一個問題：人命是能用錢買的嗎？”

人魚公主歪著頭思考，耳鰭不自覺地張開又閉合：“人類應該是無價的吧？至少在我們?nèi)唆~的法律里，傷害人類要賠償十倍重量的月淚珍珠。”她認真補充道，“不過如果是人類傷害人魚，就得用陸地等價物賠償了，通常是鉆石或者紅寶石?！?/p>

“嗯第二個問題：”杰蓮娜的指尖輕輕敲打扶手，每次觸碰都會在空氣中留下一瞬即逝的時鐘虛影，“在你眼里人類是什么？”

“就是人類啊，”昂迪娜一臉困惑，手指無意識地畫著水紋，“和精靈、矮人、人魚一樣的智慧種族，只不過他們生活在陸地上”她突然壓低聲音，“雖然確實有點脆弱，連最基礎(chǔ)的防水咒都學不會?！?/p>

杰蓮娜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最后一個問題：如果加入組織，你打算做什么？”

“首先想和您合影！”昂迪娜立刻掏出個貝殼狀的魔法記錄儀，“然后用幻影魔法復制成海報大?。∪缓笠灻?！然后”她突然害羞地低頭，脖頸處的鱗片變成了粉紅色，“如果可以的話，想成為您的貼身護衛(wèi)我學過七種海洋武技和三種禁咒！”

“意料之中的回答?！苯苌從葟膽阎腥〕鲆幻豆爬系膽驯恚砩w上刻著浪花紋章，內(nèi)部機芯由凝固的海浪制成，“歡迎加入。會有人教你使用這個跨維度傳送裝置?！彼D了頓，“現(xiàn)在可以合影?！?/p>

當昂迪娜歡天喜地擺好姿勢時，杰蓮娜突然問道：“對了，你是怎么知道我長相的？我從未公開過照片?！?/p>

“埃恩先生在《超自然生物就業(yè)指南》里放了您的照片做廣告呀！”昂迪娜天真地回答，一邊調(diào)整貝殼相機的焦距，“寫著‘加入我們，與時間之神共事’，下面還有小字注明‘提供員工宿舍和醫(yī)療保險，每年帶薪假期可兌換成時間銀行積分’”

杰蓮娜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但時間之神的修養(yǎng)讓她保持住了完美的微笑。就在昂迪娜興奮地檢查貝殼相機里的成像時，杰蓮娜突然念出一段古老咒語：“Tempus translocationem！”

銀光閃過，會客廳里只剩下幾滴正在蒸發(fā)的水珠和淡淡的海鹽氣息。杰蓮娜揉了揉眉心，從懷中取出一個由珊瑚和水晶制成的通訊器。當半透明的人魚女王影像浮現(xiàn)時，她直截了當?shù)卣f：“阿特蘭蒂斯女士，您女兒在我這里?！?/p>

水晶那端傳來瓷器打碎的聲音和一陣慌亂的水流聲：“大、大人是想？”人魚女王的聲音小心翼翼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期待。

“用你們領(lǐng)海邊緣的賽蓮島交換，”杰蓮娜露出商人式的微笑，眼中閃過精明的光芒，“我想在那里設(shè)立分部。”

“當然可以！這簡直是我們的榮幸！”女王激動得頭頂?shù)耐豕诙纪崃?，珍珠項鏈在水中飄蕩，“只是請對我女兒溫和些，那孩子從小就把您當偶像，寢宮里全是您參加千年議會的剪報”

“前提是賽蓮島周邊的魔晶礦開采權(quán)歸我們，”杰蓮娜補充道，手指在空中劃出一份契約的虛影，“作為回報，我們可以提供抵御深海巨妖的防護結(jié)界，有效期三百年?！?/p>

“完全合理！”女王幾乎要把臉貼到水晶上，身后的侍女們手忙腳亂地扶正她的王冠，“我這就派皇家建筑師過去對了，昂迪娜她”

“會被安排在最適合的崗位?！苯苌從惹袛嗤ㄓ?，轉(zhuǎn)頭看向不知何時又溜回來的埃恩。

后者正假裝對天花板上的星座圖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看來以后不能用您的照片做招聘廣告了?！?/p>

“取消你今年的免費咖啡特權(quán)?！苯苌從阮^也不回地走向門口，長袍拖過的地方時間流速短暫異常，“還有，準備一份給新成員的《偶像崇拜行為規(guī)范手冊》，特別注明‘禁止將上司照片制作成等身抱枕’這一條?！?/p>

與此同時，在三千海里外的賽蓮島上，昂迪娜站在潔白的沙灘上，懷里緊抱著簽名的鱗片和時空懷表，對著蔚藍大海幸福地嘆息：“杰蓮娜大人親自送我這一定是特別的關(guān)照！”她沒注意到不遠處的礁石后，幾個皇家建筑師正愁眉苦臉地研究如何在陸地上建造適合人魚居住的“員工宿舍”。

潮水輕輕拍打著岸邊，帶來遠方人魚島的消息。昂迪娜的耳鰭微微顫動，捕捉到母親興奮的歌聲和朝臣們的竊竊私語。她微笑著將懷表貼在胸前，感受著時間與海洋的雙重韻律——一段全新的生活正在眼前展開，如同晨光下的海平面，無限廣闊，充滿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