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蒙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他看著晚螢死死攥著欄桿的手,指節(jié)泛白,連額頭的青筋都因?yàn)楸镒⊙蹨I而微微凸起,心里像被鉗子一根一根把血管挑破那么疼。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晚螢時(shí)的樣子,她才五歲,躲在福利院的角落,抱著一個(gè)破布娃娃,眼神里滿是警惕。
這么多年,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犯錯(cuò),一起做亡命徒,她早就成了他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沒有回頭路,那就殺出一條前路?!?/p>
熙蒙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偏執(zhí)。
他伸出手,輕輕安撫晚螢的肩膀,眼底的疲憊被決絕取代,
“我們從來都不是任人宰割的。黃德忠也好,其他的麻煩也罷,誰也不能毀掉我們。只要我們還在一起,就一定能走下去?!?/p>
晚螢的肩膀猛地一顫,再也忍不住,眼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砸在欄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她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額頭的青筋愈發(fā)明顯,只是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下,又一下。
暮色徹底沉了下來,遠(yuǎn)處的天空只剩下最后一絲光亮。
露臺上依舊很靜。晚螢靠在欄桿上,任由眼淚悄悄滑落……
熙蒙看著她泛紅的眼眶,默默遞過一張紙巾,他微微張口剛想說什么……
就在這時(shí)遠(yuǎn)處傳來小辛喊他們吃飯的聲音,晚螢趕緊擦干眼淚,深吸一口氣,對著熙蒙露出一個(gè)有些勉強(qiáng)卻帶著韌性的笑:
“熙蒙哥,我們回去吧?!?/p>
熙蒙點(diǎn)點(diǎn)頭,站起身時(shí),順手拿起旁邊的眼鏡戴上,鏡片后的眸光重新恢復(fù)了往日的清亮,只是眼底的紅意還未完全褪去。
他看著晚螢,輕輕“嗯”了一聲:“走,回去吃飯?!?/p>
兩人并肩往客廳走,暮色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緊緊貼在一起,再也沒有分開。
餐桌上的燭火已燃得有些不穩(wěn),跳動的光暈映著每個(gè)人沉默的臉。
傅隆生傷的太重早早就休息了,剩下五人圍坐在長桌旁,餐盤里的食物幾乎沒動——誰都沒什么胃口,一股沉重的氣氛蔓延開來。
小辛扒拉著碗里的米粒,眼神卻沒離開過對面的晚螢。
他覺得她今天太不對勁了……
早上還因?yàn)楦忻澳枘璧?,此刻卻直挺挺坐著,筷子捏在手里一動不動,眼尾泛著不正常的紅,像被人狠狠揉過似的。
那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像薄霧般籠罩著她,連呼吸都透著小心翼翼的沉重。
小辛心里犯嘀咕,偷偷把探究的目光投向斜對面的熙蒙——他也沒好到哪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玻璃杯壁,鏡片后的眼神發(fā)沉,整個(gè)人透著股喪喪的低氣壓。
胡楓最先察覺到不對勁,放下筷子剛想開口,就見晚螢的肩膀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下一秒,她突然抬手捂住臉,指縫里瞬間溢出壓抑的嗚咽,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順著指縫往下淌,砸在餐盤邊緣,發(fā)出細(xì)碎卻刺耳的聲響。
毫無征兆。
“晚螢?zāi)???/p>
熙旺猛地前傾身體,聲音里滿是慌亂,他剛想去碰她的肩膀,晚螢卻突然放下手,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連睫毛都被打濕成一綹一綹的。
她一把推開面前的碗,瓷碗與桌面碰撞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悶響,在寂靜的餐廳里格外突兀。
她的目光依次掃過在座的人……
先是熙旺——那個(gè)永遠(yuǎn)沉穩(wěn)可靠、總在她受委屈時(shí)第一時(shí)間站出來的大哥……
然后是熙蒙——那個(gè)溫和細(xì)膩、總能看穿她心事的二哥……
接著是小辛,胡楓這兩個(gè)和她年齡相仿的哥哥……
每看一個(gè)人,她的眼淚就流得更急,到最后,聲音哽咽得幾乎不成語調(diào),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絕望的哀求:
“求……求求你們……不要離開我……”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在餐桌中央炸響。
在座的人瞬間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