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巴黎近郊的黃昏被一層灰藍(lán)薄霧籠罩，有軌電車的叮當(dāng)聲剛隱沒在街角，傅隆生的越野車便悄無聲息滑進(jìn)一條窄巷。

巷口那盞生銹的煤氣燈忽明忽暗，幾個(gè)裹著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倚墻抽煙，眼神如鷹隼般掃過車窗——這是巴黎最隱秘的黑市入口，唯有熟客知曉，巷尾那扇掛銅鈴的木門后，藏著刀光與交易的江湖。

“Passez.（進(jìn)去。）”

抽煙的男人見是傅隆生，用夾著煙的手指了指巷底，法語里混著濃重的俚語腔調(diào)。

傅隆生微微頷首，只低聲回了句“Merci.（謝謝。）”

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能熟練說出的法語詞匯。

驅(qū)車?yán)@到爬滿常春藤的鐵門旁輕叩三下，鐵門“吱呀”開啟，銅鈴叮鈴作響，機(jī)油、鐵銹與古巴雪茄的味道瞬間涌進(jìn)車廂。

黑市內(nèi)部亮著搖曳的煤油燈，光線將攤位上的刀具照得寒光凜冽：

中世紀(jì)長劍的護(hù)手嵌著綠寶石，軍用匕首的鋸齒泛著冷光，淬過藥劑的短刃在暗處隱現(xiàn)幽藍(lán)。

攤位后形形色色的人操著法語交談，偶爾夾雜幾句阿拉伯語，氣氛緊張又詭秘。

傅隆生停下腳步，側(cè)頭看向身側(cè)的熙蒙，用中文低聲吩咐：“跟老板說，要五把格斗短刀，再加二十盒止血粉?！?/p>

熙蒙立刻上前一步，對(duì)著攤位最深處的白發(fā)老頭開口，法語流暢且清晰：“Monsieur, nous voulons cinq couteaux de combat, faciles à cacher, et vingt bo?tes de poudre hémostatique.（先生，我們要五把格斗短刀，方便隱藏，再加二十盒止血粉。）”

這白發(fā)老頭正是黑市“活招牌”老科恩，曾是外籍軍團(tuán)的御用刀匠，見熙蒙法語地道，鏡片后的眼睛亮了亮，枯瘦的手指轉(zhuǎn)著蝴蝶刀，刀身開合間發(fā)出“咔嗒”脆響：“Très bien, j'ai des pièces excellentes, fabriquées en acier haute carbone.（正好，我有好貨，高碳鋼打造的。）”

熙蒙轉(zhuǎn)頭用中文翻譯給傅隆生，傅隆生點(diǎn)頭示意“要”。

老科恩掀開柜臺(tái)下的木箱，刀光晃得人睜不開眼：“Je les ai aff?tés moi-même, ils coupent l'armure antiballistique comme du beurre. La poignée est anti-dérapant.（這是我親手磨的，劃防彈衣跟切黃油似的，刀柄還防滑。）”

晚螢好奇地湊上前，指尖剛要觸到刀柄，就被熙旺輕輕按住。

“別碰，這不是一般的刀，這刀上淬了毒?！?/p>

他用低聲提醒，目光警惕地掃過斜前方——三個(gè)穿迷彩服的男人正盯著他們，手始終按在腰間，一看就不是善茬。

小辛早已按捺不住，溜到隔壁長劍攤位前，抽出一把嵌紅寶石的騎士劍，劍柄上的寶石在燈光下閃著妖異的光。

“這個(gè)可以啊?！彼麑W(xué)著電影里的姿勢(shì)揮舞，劍刃劃破空氣發(fā)出“呼呼”聲，卻沒注意劍身過重，眼看就要撞翻身后的貨箱。

“Arrêtez! Ce sabre vaut 30 000 euros!（住手！這把劍值三萬歐元?。?/p>

攤主是個(gè)絡(luò)腮胡壯漢，猛地拍案而起，手按在攤位下的獵槍上，法語吼聲震得煤油燈發(fā)抖，“Si vous le cassez, vous paierez!（弄壞了就得賠?。?/p>

小辛手一哆嗦，劍差點(diǎn)脫手。

胡楓立刻上前半步，不動(dòng)聲色擋在他身前，右手悄悄握住后腰的短刀。

熙蒙見狀快步上前，語氣平靜卻帶著壓迫感：“Désolé pour le désagrément, mon frère est imprudent. Nous allons compenser si c'est nécessaire.（抱歉打擾了，我弟弟莽撞了，真有損壞我們會(huì)賠。）”

他身上帶著懾人的氣場(chǎng)，壯漢的氣勢(shì)瞬間弱了半截。

實(shí)則武力值這一塊熙蒙才是他們中遜色一點(diǎn)的。

老科恩也踱步過來打圓場(chǎng)，拍了拍壯漢的肩膀，轉(zhuǎn)頭看向小辛?xí)r，法語里帶著警告：“Regardez si vous voulez, mais ne touchez pas aux marchandises!（想看可以，別亂碰東西?。?/p>

熙蒙用中文把話傳給小辛，小辛冷哼一聲，莫名有種想給他鋪?zhàn)釉伊说臎_動(dòng)……但是礙于干爹和這個(gè)老科恩認(rèn)識(shí)，他還是乖乖把劍插回劍鞘，躲到傅隆生身后。

傅隆生瞪了他一眼：“安分點(diǎn)?！?/p>

這時(shí)，隔壁攤位突然傳來爭執(zhí)聲。

穿紅色皮衣的女人舉著把短刀，怒氣沖沖地喊著法語，雖然語速快，但“tromper（騙）”“acier damas（大馬士革鋼）”幾個(gè)詞清晰可辨。

攤主是個(gè)光頭男人，冷笑一聲回懟，語氣里滿是不屑。

晚螢眸光一動(dòng)——她跟著傅隆生學(xué)過辨刀，大馬士革鋼有獨(dú)特水波紋，而那女人手里的刀只有雜亂劃痕。

她拉了拉熙蒙的衣角，用中文說：“熙蒙哥，那把刀是假的，不是大馬士革鋼?！?/p>

熙蒙立刻看向傅隆生，傅隆生皺了皺眉，用中文吩咐：“告訴那老板，把真貨拿出來?！彼约簞t走上前，拿起那把刀撫過刀刃，眼神冷得嚇人。

熙蒙立刻將話譯成法語：“Ne trompez pas la cliente, donnez-lui l'acier damas authentique. Sinon, vous ne travaillerez plus ici.（別騙這位女士，把真的大馬士革鋼拿出來，不然別想在這兒立足。）”

光頭攤主抬頭見是傅隆生，臉色驟變——傅隆生在黑市的名聲無人不曉，得罪他等于砸了自己的飯碗。

他慌忙從柜臺(tái)下取出另一把刀，刀身水波紋細(xì)密，在燈光下流轉(zhuǎn)暗光，正是正宗大馬士革鋼。

女人感激地看向傅隆生，又對(duì)著熙蒙說了串法語，熙蒙翻譯道：“她說謝謝咱們，不然就被騙了?！?/p>

老科恩已將短刀與止血粉裝進(jìn)黑布袋，遞給熙蒙時(shí)，壓低聲音說了句法語。

熙蒙臉色微變，轉(zhuǎn)頭對(duì)傅隆生說：“干爹，他說黃德忠的人最近在查黑市，已經(jīng)盯上您了，讓咱們小心點(diǎn)?！?/p>

傅隆生眼神一冷，接過布袋，對(duì)著老科恩生硬地說了句“Merci.（謝謝。）”，便示意眾人離開。

幾人剛要轉(zhuǎn)身，巷口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警察的法語喊話：“Arrêtez! Contr?le d'identité!（不許動(dòng)！檢查證件?。?/p>

“不好，是巡邏警察！”

熙蒙臉色大變，老科恩也急得直擺手，指著柜臺(tái)后的暗門說了串法語。

“他說從暗門走，通往后巷！”熙蒙語速極快地翻譯，率先拉開暗門。

熙旺立刻拎起布袋，傅隆生拽住晚螢的手腕，胡楓架著還在愣神的小辛，幾人鉆進(jìn)暗門。

通道狹窄得只能側(cè)身通過，彌漫著霉味，小辛被擠著撞在墻上，疼得差點(diǎn)叫出聲，被胡楓捂住嘴：“憋著！”

暗門另一端連著僻靜后巷，熙旺早已提前把車停在陰影里，見眾人出來立刻開車門：“快上車！他們追過來了！”

汽車剛駛出巷口，就見幾名警察舉著警棍沖來。

熙旺一腳油門踩到底，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尖銳聲響，汽車如箭般竄入夜色，將警笛聲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

車?yán)?，小辛喘著氣，從口袋里摸出把飛刀，眼里閃著光：“你們看，我手快不快？”

“沒收?！?/p>

熙旺伸手奪過飛刀，塞進(jìn)布袋，冷聲說，“這點(diǎn)出息。”

小辛癟著嘴耷拉下腦袋。晚螢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指尖摩挲著老科恩送的磨刀石。

剛才黑市的混亂在她心底鋪開。

傅隆生從后視鏡瞥了眼她，打開布袋拿出一把短刀遞過去說：“你的新武器，征服它?！?/p>

晚螢接過刀，冰涼的刀柄貼著掌心，暖意卻從心底蔓延開來。

刀身水波紋在月光下流轉(zhuǎn)，像藏著無數(shù)未說的心事。

熙旺見狀，默默從口袋里掏出個(gè)皮質(zhì)刀鞘：“裝上吧。”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