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落地鏡映出晚螢安靜的身影。
她穿著米白色的真絲睡裙,坐在梳妝臺前,指尖輕輕劃過鏡中自己的臉頰——失憶后的她總是這樣,對著鏡子發(fā)呆很久,試圖從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上,找到一點(diǎn)關(guān)于過去的痕跡。
陽光透過薄紗窗簾,在她身上灑下柔和的光暈,卻沒驅(qū)散她眼底的茫然。
她的頭發(fā)長了些,垂在肩頭,發(fā)梢?guī)е匀坏木矶龋?/p>
瞳孔比之前淺了許多,琥珀色的眼眸在光下泛著通透的光,卻少了幾分往日的鮮活,多了幾分安靜的疏離。
這二十天里,她很少笑,也不哭不鬧,像回到了小時候最初在福利院的樣子——靜靜地待在角落,抱著布娃娃偷偷觀察著沒一個人。
只有在熙泰陪她四處逛逛的時候,才會露出一點(diǎn)淺淡的笑容,可那笑容很快就會消失,只剩下?lián)]之不去的、模糊的空落感。
可是他太忙了,而且不告訴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我到底忘了什么呢?!蓖砦瀸χR子輕聲呢喃,指尖撫過鏡中自己的嘴唇。
她總覺得,自己的生活里少了很重要的東西,少了能讓她真正開心、真正安心的人或事,可具體是什么,她怎么也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廳里的門被輕輕推開,又很快關(guān)上。
晚螢沒回頭,只是從鏡子里看到熙泰走進(jìn)來的身影——他穿著黑色的長風(fēng)衣,衣角似乎沾了點(diǎn)塵土,臉色比平時沉了些,眼神里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
他在玄關(guān)處停頓了幾秒,背對著鏡子,做了個快速的動作——晚螢從鏡子里隱約看到,他似乎將什么東西扔在了門口的角落,那東西被黑色的布料包裹著,形狀像極了一把刀。
緊接著,他拿起門后的手巾,快速地擦拭著雙手,動作有些急促,仿佛在掩蓋什么。
晚螢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熙泰很快擦完手,將手巾扔回原位,踱步走到她身后。
梳妝臺上的香薰散發(fā)著淡淡的雪松氣息,卻壓不住他身上傳來的、一絲若有似無的陌生味道。
“在看什么?”
熙泰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刻意的溫柔,他伸手拿起梳妝臺上的梳子,輕輕梳理著她的長發(fā)。
梳子齒劃過發(fā)絲,動作輕柔,卻讓晚螢?zāi)鼐o張起來。
“沒什么,就是看看自己?!?/p>
晚螢對著鏡子里的他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強(qiáng)。
熙泰沒說話,神色晦暗不明,只是專注地給她梳頭發(fā)。
他的指尖偶爾會觸到她的頭皮,帶著溫?zé)岬臏囟?,卻讓晚螢覺得格外不自在。
那股陌生的味道越來越清晰,不是他平時的煙草味,也不是雪松味,而是一種帶著鐵銹感的、令人不安的味道。
“阿泰,”
晚螢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她伸出手,輕輕攥住了他拿著梳子的手腕,“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讓熙泰的動作瞬間頓住。
他握著梳子的手微微收緊,指節(jié)泛白,眼神里的溫柔褪去,閃過一絲慌亂,卻很快被他掩飾過去。
鏡子里,兩人的目光在鏡中相遇。
晚螢的眼底滿是疑惑與不安,她能清晰地聞到,那股血腥味就來自他的手上,來自他剛才擦拭過的地方;
而熙泰的眼底深不見底,像一片漆黑的海,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空氣瞬間變得安靜,只有香薰的氣息在緩慢流動。
晚螢攥著他手腕的手沒有松開,心里的疑惑越來越深——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為什么身上會有血腥味?門口角落里的東西,不會是兇器吧?
一連串的問題在她腦海里盤旋,讓她原本空白的記憶,似乎有了一絲松動的跡象。
她看著鏡中熙泰沉默的樣子,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既熟悉又陌生,既溫柔又危險(xiǎn),既親近又疏離。
熙泰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抬起另一只手,輕輕覆在她攥著自己手腕的手上。
他的掌心溫?zé)?,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試圖讓她松開手。
可晚螢沒有松,她看著鏡中他的眼睛,固執(zhí)地等待著一個答案。